NO.FOUR

“女儿谈恋爱了。真是长大了啊！”杜母躺在床上和杜父聊着天，心里有些忧伤。

“没有吧，没听她说过啊？你又胡思乱想呢吧？”杜父把报纸合起来。

“她当然不会说，可是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她看那个叫什么齐思远的男生时，眼睛里的神采和你当初见到我时简直是一模一样，我一辈子都记得。”

“你当时是个美女，是男生见到你就会两眼放光，有什么稀奇的。可可怎么会和我一样？不就是和那个齐思远一起回学校吗？女儿大了，交几个正常的异性朋友也没什么，不代表就是男朋友啊！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早点睡吧。”杜父关掉旁边的台灯。

“咱们家的女儿你还不清楚，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她这次回来在火车上坐了两天两夜，腿肿的像萝卜一样，可是回学校居然还要和那个齐思远坐回去。你说在学校买不到卧铺票就算了，咱们都排到卧铺了她却不要，非要坐干板凳回去，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男的，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省钱！”杜母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刺耳。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等她到了咱们打个电话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你打了也是白搭。她怎么会承认。唉，女儿真是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光着屁股在我怀里让我陪她看动画片的小宝贝了。自从她离开咱们去外地念书我就意识到了可可已经永远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属于我们了，她将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个我们不能替代的人疼她，一个属于自己喜怒哀乐的家庭。你说我们辛苦操劳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就是两个老头老太太躺在这里念叨着她，她却一去不复返啊！”杜母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杜父转过身，把妻子搂在怀里，他的脸颊贴在妻子不是那么光整的额头上。听着这番话他也忍不住泛起了泪花，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个还是坐在他自行车前梁上摇头晃脑背唐诗的小家伙。

“算了，由她自己吧。虽然我们没有把她培养成栋梁，但毕竟也算是把她教育成人，以后的路她也不需要我们扶持了，我们还是省点力气相互搀扶咱们这两个老家伙吧。”杜父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是老家伙了！你才老呢！”杜母突然把头仰起来，顺手拿枕巾擦了擦眼泪。“我在外面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才三十出头，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还是动哪根儿花花肠子了？”杜母一扫几秒前的感伤，恢复了她以往的霸气。

“得得得，算我没说行了吧，您年轻有力气又哭又闹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没上润滑油，没有您滑的那么顺当，我呀，睡我的觉，您继续三十吧！”杜父抽回胳膊又转过身去。

“不行，你转过来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我明天就去换套保养品，把自个儿整的光光溜溜的，到时候呀由不得你不担心！哼！”

好一个多愁善感又热闹的夜晚啊！

同一时刻，杜可可和齐思远正十指紧扣手坐在杂乱拥挤的火车上。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全是大大小小的行李和形形色色的人，杜可可的腿又开始肿起来，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觉的难受，她看着窗户上映出的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点点灯火，看着那张鼻梁挺拔的熟悉的脸，觉得一切都值得的充盈。

齐思远大概是感觉到了杜可可在盯着他，就转过头问：“是不是很累？都是我不好，早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就应该买卧铺票了，害你和我一起受苦。”

杜可可使劲儿摇摇头，把头靠近他的耳边悄悄地说：“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怕去要饭我也愿意！”

齐思远松开握着杜可可的那只手，绕过脖子搂住她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又紧紧握住杜可可的手，这样的亲密也许是他此时此刻最感动的表达。杜可可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她喜欢这窄窄的肩头，狭小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空间，是专属于她的依靠。

半夜，杜可可谁的迷迷糊糊被火车摇醒，她睁开眼睛看着窗户想知道到了哪里，可是外面一片漆黑，黑夜依旧映衬出形态各异的一张张更加疲倦的脸，他们有些甚至站着就睡着了。

杜可可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很强势的目光在注视着她，她透过玻璃看到了在她斜对面坐着的一张男生的脸。那个男生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就像是专门在等她醒来一样。玻璃上，他的脸很是光滑，丝毫看不出半点旅途的劳顿。他的高领毛衫衬出他脖子修长的曲线，那脖子上是一张有些冷峻的脸。杜可可看着有些害怕，又不忍心叫醒已经熟睡的齐思远，毕竟他在坐火车前已经坐了近七小时的汽车，很是劳累了。杜可可只好心神不宁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些睡着。车窗上她眉头紧皱，脸由于惊恐而有些扭曲。

杜可可怎么可能睡得着？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有一双分不出善恶之意的眼睛盯着自己，任谁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入睡。她偷偷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儿，发现那双眼睛依旧执着地盯着自己，就像猫眼一样充满鬼魅的气氛。杜可可连眼睛都不敢闭了，她怕自己万一也睡过去那个男生暗杀她，她岂不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她一时不知道在这拥挤的空间里改把眼神落在何处，索性起身去洗手间，想洗把脸精神一下，也好消除一些恐惧。她轻轻起身，但还是吵醒了齐思远，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齐思远要陪她一起去，她摇摇头，又指了指脚下的包，示意他留下来看守行李，然后就自己去了洗手间。要到达距离咫尺的洗手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时间段是客运高峰期，火车上几乎是人贴人，尤其是硬座车厢，连厕所都睡的是人，所以用跋山涉水这个词来形容通向洗手间的几米路程是毫不夸张的。杜可可几乎是背着骂名踩着活人的躯体过去的。好不容易到了另外一间空出来使用的洗手池，杜可可洗了洗黑区区的手，又把脸洗了干净，照照镜子觉得自己精神多了，有了精神自然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她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转身准备回去。

杜可可刚转过身一头就撞在了别人身上，她抬起头正准备说对不起，只觉得晴天霹雳恍若惊雷，她撞到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冷峻的注视他的男生，此刻两个人挤在不到两平米的盥洗室里，他依旧面容冷峻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的盯着杜可可。杜可可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说：“麻烦让…让一下，我要出去。”

冷峻男没有让开的动作，也没有说话。

“你是谁？干嘛，干嘛看着我？”杜可可简直要哭了，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

冷峻男还是没有说话，他向前跨了一小步，刚好占满了杜可可退却的空间。望着眼前这个惊恐的女生他把脸慢慢地靠近、靠近。杜可可突然感觉到在这个只有立锥之地的空间里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情绪在暗度陈仓的滋生成型。谨慎的喘息，摇曳的暗光，目光的追逐以及缓缓袭来的体温在一瞬间开启了杜可可体内女性与生俱来的对男性的欲望。冷峻的男生此刻目光变得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像钻石一样发着夺目的光彩勾引着杜可可这样贪婪的敛财者。他的脸离杜可可只有一拳之远，她几乎感受得到那吹在她脸上的喘息。杜可可的身体已经完全靠在墙上再也无处逃避，她放弃了所有内心与身体的挣扎，无可奈何又充满期待的闭上了眼睛。

NO.FIVE

错位有时候亦是美，虽然它美得十恶不赦、美得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