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一张照片根本看不出端倪,直到我把照片放到电脑上,用电脑一一浏览时,这才觉得照片真的有问题。但不是每张照片都有问题,所以在相机上看照片时,我怎么都没发现问题所在。一半以上的照片,都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就因为红色太鲜艳、太显眼,所以我才会注意到。
我本以为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将照片放大数倍在仔细对比,结果证明照片上的红衣女人的确是同一个人。我跟肖班每次选的位置都是人很多的地方,红衣女人不是站在旁边,就是站在身后的不远处。我将照片放大,发现红衣女人并不像游客,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肖班或者我。
红衣女人的眼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说她是去旅游看风景,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和肖班。我迟疑地又浏览了所有的照片,超过一半都有红衣女人,她的视线总是停在我们身上。我不动声色地看照片,肖班老妈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她一个劲地说北京的冬天应该去什刹海溜冰。我哪敢去溜冰,在故宫头一回看见满地的雪,于是狠狠地踩了两脚,没想到就摔了一跤。冰还没溜就摔了,真要去溜,盆骨肯定要摔到散架。
“也好,女人的盆骨不能摔,摔坏了生孩子就麻烦了。”肖班老妈认真地说。
我害羞地把电脑关了,肖班老妈就拉着我去了内房,留下肖班和肖班老爸在客厅大眼瞪小眼。肖班老妈的化装品果然数不胜数,简直能开个小店了,且均是世界名牌。我可不舍得买那么贵的东西,光是买其中一种,就足够让我饿上半个月。肖班老妈说北京冬天很干燥,于是送了我一瓶兰蔻保湿水给我,说是从巴黎带回来的。猛然间,我觉得萧冉跟肖班老妈一定很聊得来,不过结婚后萧冉已不再碰这些奢侈品。
肖班老妈拉着我坐了一会儿,她就问我和肖班什么关系,因为肖班不轻易带女孩子回家,除了一年前曾带了一个叫作黄欣益的女人回来过。我脑袋一片空白,忙说跟肖班真的只是租户和房东的关系,恐怕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况且,我跟肖班才认识一个多月,就算是朋友关系,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
肖班老妈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坐姿端正地说当年她与肖班老爸认识半个月,马上就结婚了,完全冲破了当时的世俗观念。那时候,虽说已是新ZG时期,但观念仍特别保守,他们算是走在了时代前沿。肖班老妈用她自己的例子证明感情不能以时间来衡量,甚至差点就要说更不能用性别来衡量了。
尽管肖班老妈说得头头是道,但我可不敢苟同,毕竟她和肖班老爸不像是感情很好的样子。萧冉也说过,很多人认识十几年才结婚,但结局仍以离婚收场。可是,闪婚的离婚率也不低,况且我有个这个心,肖班不一定有那个意。说到谈婚论嫁,肖班老妈就来劲了,她还说一年前肖班带黄欣益回来,本来是要结婚的,后来不知为什么事情又黄了。
肖班老妈把责任推给她老伴,说是肖班老爸在南宁住太久了,人家黄欣益肯定是嫌那老头不识趣,所以懒得嫁进肖家。我听后才得知,肖班老爸三年前为了躲避与肖母的争吵,他跑到南宁与肖班住在一起,直到一年前才忽然从南宁回到了北京。前不久,肖班老爸又与肖班老妈闹别扭,于是肖班老爸玩失踪,跑到广西,害肖班老妈急得差点报警。
接下来,肖母又问我除了写书还做什么,是不是专职写书。我本来给黎阿姨的儿子做家教,不过已经提前解fang了,没有做足一个月。后来肖班介绍了一份律师助理的工作,我就不知死活地接了,天知道会不会是份磨人的工作。肖班老妈听我说要做助理,她就啧啧地说,要是碰到牛B哄哄的领导,那就有得受了。这年头不是傻B就当不上领导,你没听说过?话末,肖班老妈又说,年轻人就是要到社会里锻炼一番,没吃过苦头就不会过生活。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老发不出,只好分段发)
从屋内回到客厅,时针已走了一小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说要走了,但肖班和他老爸在说话,我又不好意思催他。肖班跟他老爸并不是拉家常,他们之间有点陌生,甚至像不认识人一样。肖班叫他老爸别乱喝酒,毕竟年纪大了,再多喝就杯可能就要蹬腿嗝屁了。肖班老爸毫不示弱,他叫肖班快点结婚,再拖下去以后就要打光棍了。
“你还好意思说小班,不看看你自己,结婚早又怎么样,连怎么进家门都不知道。”肖班老妈在一旁说。
“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挖出来,你烦不烦?”肖班老爸回嘴道。
“多少年前?你说,上个月你是不是喝多了,醉倒在家门口?要不是我发现你,你早就冻死在外面了,还敢跟我玩离家出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我看肖家俩老剑拔弩张,于是赶紧问厕所在哪里,因为我水喝多了,现在要急着尿尿。肖班老妈瞪了老伴一眼,头也不回地带我走出屋外。外面寒气逼人,一走出来就浑身哆嗦,要不是我定力高,早就哆嗦得尿裤子了。肖班老妈说里屋的马桶坏掉了,于是带着我走过抄手游廊,用了一间更古香古色的卫生间。
院子不大,我不可能迷路,所以看见厕所后,我就叫肖班老妈先回里屋,免得被寒气冻坏了她昂贵的脸蛋。这间厕所连着一间老屋,屋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肖班老妈说这间屋子里放了些品,其实也不值钱,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字画古籍。解决了内急后,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回里屋,却听到放字画的屋里有嗡嗡的声音。
北京的冬天会刮大风,不刮大风也有小风,所以我也没多想,也许只是风灌进屋子发出的声音。可是,透过玻璃和不算太厚的窗帘,我看到屋里有一小团蓝光在闪烁,在夜里看起来朦胧又美丽。嗡嗡声和蓝光的闪烁只维持了一下子,很快地又销声匿迹,仿佛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幻觉。
这时,肖班也跑出来上厕所,他看见我站在放字画的老屋前,于是就问:“你干嘛呢,是不是起了贼心,想顺手牵羊带点纪念品回去?”
我很想说你才是贼,你们全家都是贼,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里面真有好东西吗,要不拿出来让我瞧瞧。”
“那什么啊,我爸上回跑到南宁,就是因为喝醉了,钥匙都丢了。这屋的钥匙只有我老爸有,改天他们再请锁匠打开,到时候让你瞧瞧,还有我的画呢。”
“你的画?那就算了。”我马上失望地说,还以为屋里藏了梵高的大作。
肖班要上厕所,屋外也很冷,我没有多聊,夹起尾巴就躲回了里屋。肖家俩老一直在斗嘴,就算肖班在场也不肯善罢甘休,他们甚至没问肖班在南宁过得好不好。肖班前一晚就来过这里了,也许昨天已经嘘寒问暖,所以今天就没必要了。可我总觉得肖家俩老对肖班的关心不够,他们整个心思全在吵架上,也难怪肖班曾说他很羡慕我爸妈的管我特严。
晚上快十点了我们才从院子里出来,肖班顺道把行李箱取回,免得下回再多跑一趟。行李箱装了点肖家俩老的东西,什么鸡蛋啊,果脯啊,拖出来前他们还对箱子指手划脚,议论着怎么拖不会把箱子里的鸡蛋撞碎。可是,我觉得这根本是画蛇添足,因为鸡蛋本是熟的,就算破了也无所谓。不想肖班老爸却说,箱子里的鸡蛋不是拿来吃的,而是保平安的。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是老家的风俗,出远门的人要带个煮熟的鸡蛋,只要不让蛋破掉,就能一路平安。”肖班老妈解释。
我听后赶紧对肖班说:“那你慢点拖箱子,干脆扛起来好了,免得破了,飞机也跟着掉下来。”
肖班苦恼地看我了一眼,他跟俩老道别后,就跟我走出了胡同。路上,我问肖班在北京有没有仇家,或者曾无情地抛弃了哪个女人。肖班被我问得一头雾水,直到我把照片的事情提了,他才问我是不是真有其事。我很肯定地说,我在电脑上把照片全看了,红衣女人肯定是跟着我们走了一天。
肖班皱眉想了想,他反问我是不是做过亏心事,别把黑锅放他背上。我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番,想不起最就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惟独小时候偷过隔壁家的俩个南瓜。人家不至于为了俩个南瓜把我给宰了吧,再说我也没被人逮住,至今还无人知晓。而且那俩个南瓜产自广西,谁会为了俩个南瓜跑到北京跟踪我,路费都抵得过几百个南瓜了。
我们一路狂猜,不过肖班倾向认为只是巧合,毕竟来北京旅游的人多如牛毛,旅游线路一样也有可能。可我总忘不了红衣女人的眼神,就算旅游线路一样,她也犯不着盯着我跟肖班。肖班和我都想不出在北京得罪过谁,因为没有,所以不可能想得出来。
走出胡同不远,肖班想起钱包落在家里了,于是他又跑回去拿。我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肖班的行李箱,在瑟瑟的风中发抖。我朝双手哈了口热气,来回地看着街道,没想到却发现左边的角落站了一个红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