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天大伙多半也认识米某了,可是米某得告诉大家一声:俺不是卧龙山的人!俺上山是来买枪的,因被石大当家一再‘挽留’,才滞留在这的!”
仓爷说到这里,回身面向石殿魁:
“今天当着众位寨主豪杰的面,请大当家给句痛快话:能不能放俺米成仓下山回家?”
这一军把石殿魁将在了这里!
众位来宾原来一直以为仓爷是新入绺的人,没想到他却是被强留的,一时间,大厅里嗡嗡细议,觉得这事做得不合规矩,却谁也不好出面讲话。
汪军师叫道:
“米成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上山之后,大当家哪里亏待你了?现成的三当家你不当,你知道多少弟兄们想当都当不上吗?”
仓爷厉声说:
“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人生在世,能得一个赏识自己的人不易,米某感谢大当家的赏识和借重!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如果真要强留,成仓有死而已!”
汪军师凶狠地说:
“想死还不容易!本身你就有嫌疑,还没细审你呢!我问你,为什么你前脚上山,官军后腿就跟到?为什么从没摸过枪的你,几天就打那么准?为什么一个平头老百姓敢孤身上山?你哪里是什么客商,分明就是韩复榘和阎大疤癞的奸细!”
仓爷一听,这汪军师分明就是抢占口理,好置自己于死地!
“哈哈哈哈,诸位好汉请听:既然怀疑我是奸细,哪有再请我入伙当家的道理!天底下哪有这么不通的人!”
仓爷又转向众人:“米某是老庙街上的良家子弟,因为听闻石大当家豪杰仗义,故此来孤身求见。破产买枪,为的是化解械斗,保我族人。官军剿山,也非一日两日,岂是我能引来的!我枪打得准,那是我手头硬,掌握了要领。诸位请看!”
仓爷张开右手向众人展示,上面分明有两个豆大的血泡“为了练枪,我几天工夫把手磨出血泡。这样下力,能打不准吗?”
众人看得分明,纷纷说起来,看样子都是赞同仓爷。
落凤山的许问天叫道:“汪军师,看米兄弟这手,断不是打枪的老行家!这我敢打包票!”
他这一叫,其他的人声音也大了起来:“是呀是呀,这指定是个新手!”“人家下工夫了,能打得不准!”
这时,大刀儿早就急得眼里冒火了,可是,他看看一脸阴沉的大当家,硬硬把话又憋了回去。
■汪军师煞白的脸变得一片狰狞:“哼,就算你没打过枪,可疑处也多着呢!毙了你,半点也屈不着!”
这分明是“莫须有”!
仓爷横眉怒视:“好好好!我被你当成官府的探子处置也不丢人!有胆子,你当场把我打死,二十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没胆子,你现在把我放下山去,我带着官兵来剿了你狗日的!”
【十】
“好,有种!”
石殿魁一声怪叫,
“姓米的,你是条汉子!今天不成全你,对不住你这番豪情!”
石殿魁说完,哗啦一声抽出大镜面盒子枪,对准了仓爷:
“咱们兄弟一场,有啥话要交待的?说吧!石某一定照办!”
仓爷平静如水,整整衣服,站在了石殿魁的正前方:
“成仓先谢谢!我放不下的就是家里老小,我死之后,希望大当家不要骚扰他们,这是一。我是为族人而死,我怕他们知道后心怀不平,生事寻仇,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把我的死因泄露出去,这是二。我不想让亲人过分悲伤,所以要打我的心,不要打我的头,这是三!大当家,别的要求没了,你能做到吗?”
“好,没问题!”石殿魁沉声说到,“你准备好吧!”
仓爷抬手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啪”地一声,把酒盏掷得粉碎!
“大当家,俺准备好了!”
“大当家,求求你”旁边忽然跪下一个人,抱着石殿魁的腿哭求“大当家,你饶了仓爷吧!我担保,他不是奸细!”
是大刀!
看到大刀跪下求情,他的三个兄弟:二枪、三棍、四棒也齐刷刷地跪下求情:
“大当家,你开恩饶了仓爷吧!”
仓爷心头滚烫!
石殿魁喝斥道:“哪儿有你们的事,退一边去!”
可是四个人还是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二当家这时站起身来,向石殿魁拱手道:“大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别杀了!再说,米先生来山上这么多天,也没啥可疑的动静,俺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奸细。大哥,枪下留人吧!”
二当家虽然粗豪,但是很敬重石殿魁,说话小心翼翼。
在场的宾客早就不平,看二当家说情,也纷纷站起来劝谏求情:
“大当家,今儿是仲秋月圆的好日子,饶了他吧!”
“石大哥,这位米先生不象是奸细呀,别杀了!”
石殿魁冷笑一声,用枪一指厅堂上挂的新写的“義”字,叫道:
“诸位,这是什么字!义!什么叫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今天米老弟学的就是古人舍生取义的样,今天我不杀他,是不成全他的‘义’!”
大刀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仓爷叫道:“大刀,起来!爷们儿是站着撒尿、两截穿衣的男人,别让人小瞧了!米某感谢诸位的一片盛情,今生不能相报,来世再报答吧!”
说罢,大步跨出厅堂,在门外站定,背朝着客厅。
“大当家,开枪吧!打准点!”
“走好!”石殿魁沉声叫道,抬手举枪,对准了仓爷。
大刀兄弟几个难过地别转脸。
二当家一脸的不忍之色。
汪军师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一抹狞笑。
众宾客瞪大了眼睛。
“砰!”
枪响了,尖利的枪声在大厅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