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前一后,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东游西逛。凤凰没进过北平,所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文化建筑等等都充满了好奇心。女孩子逛街有个特点,一般都喜欢找个伴儿陪逛。这主要是体现在买东西上:一是能有个人做做参谋,二是能免费雇用一个苦力。不幸的是,她后面的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做了苦力。陈卅最开始还没往心里去,身边人多,不管是谁扛东西估计也轮不到他陈大胆。可是,当凤凰捧着几匹绸缎摞在他手上的时候,陈大胆暗叫一声“不好”,随后在心里就产生了负担。
“过来几个帮帮手!”陈卅大喊了一声。没人理会他......“我说话不好使是不?”陈大胆咆哮起来,回头正要发作......手下们手捧着山一样的南北杂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苦笑着望着自己的军长......“算啦!还是我自己扛着吧!”陈卅再也不打算指望别人了。
如果凤凰不是因为口渴进了一个茶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如果茶馆里的茶博士不是闲着没事向她介绍老北京的天桥,估计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是那么惊天动地。
然而,以上两个条件全都具备了。凤凰进了茶馆,随后就决定去逛逛天桥。
“凤儿啊!咱别走啦行不?就算哥哥我求你啦!”陈卅扛着绸缎布料,从后面气喘吁吁地撵着凤凰。
“不爱逛你就回去,大不了我雇一个黄包车!”凤凰没好气地又道,“一年到头难得有个机会出来走走,你瞧瞧你,咋就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陪我去天桥看看热闹就不行么?”
“好好!我服了,我陪你,不就是这一条小命么?累死了拉倒?”陈卅也是没有办法,这姑奶奶相当难伺候,一不小心惹毛了她,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要说凤凰对陈卅那真是没说的,一听这话,马上换了副笑脸,趁着没人,照陈大当家的脸上迅速亲了一口......
凤凰领着手下逛天桥。凑巧了,于慧也拉着同学正在天桥满世界的游荡。火星和地球原本是各有各的轨道,按理说应该没机会撞在一起。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怪,就连陈卅都没有想到的可能,偏偏它就发生了。
凤凰喜欢吃巧克力,自从上次陈卅从鬼子尸体上捡回的那几块被她分成若干次舔完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这东西了。一听说在天桥有最好的进口巧克力,凤凰要是不逛天桥那就出鬼了。
然而,于慧最喜欢吃的东西碰巧也是巧克力。她经常光顾天桥的原因,多半是冲着这进口巧克力来的。自从韩柏走了之后,于慧每天都沉浸在苦苦的思念中不能自拔。不过情绪归情绪,可这食欲却是一点都没耽搁,照吃不误。于慧最喜欢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坐在茶楼里听相声。天桥的繁华造就了老北京的一段历史文化。这里不仅仅是三教九流各类艺人一展身手的绝佳舞台,同时也是北平各种小吃的聚集地。远近闻名的“天桥八怪”就是在这里诞生发展和没落的。
(天桥八怪共有三代。第一代天桥八怪产生于清末,到民国初年就逐渐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穷不怕:原名朱绍文,相传是相声的鼻祖。醋溺膏:也是相声演员,但长于口技并依此跻身八大怪之列。 韩麻子:单口相声艺人。盆秃子:秃头艺人,表演民间小唱,用筷子敲瓦盆伴奏虽然简陋,却抑扬顿挫颇为悦耳。田瘸子:早年因为练武落下残疾,在天桥表演杠上二指禅等硬功。丑孙子:相声艺人依扮怪样闻名。 鼻嗡子:表演小曲的艺人,鼻子里插进两根竹管就能吹出曲调,腰间挂一个洋铁壶敲打出节奏,因此也被称作“敲马口铁壶的”。常傻子:表演硬气功的艺人,招牌是掌劈鹅卵石,兼卖大力丸。
第二代天桥八怪出现在辛亥革命后的北洋政府时期。训练蛤蟆教书的老头:他训练的蛤蟆和蚂蚁模仿课堂教学和军队操练,自他以后天桥再也没有训练这两种动物的艺人了。老云里飞:原为京剧演员,因国服禁响而在天桥撂地卖艺,表演滑稽戏。花狗熊:与妻子在天桥表演民间小戏,因扮相似狗熊而得名。耍金钟的:首先绘制一些比例失调的画,游客透过擦得锃亮的金钟反射就能看到正常的图像,因为新奇而颇受欢迎。傻王:表演碎石背磨盘等硬功,因面相憨厚被称为傻王。赵瘸子:早年因习武残疾,在天桥表演杠子,所谓杠子就是在一条单杠上的杂耍,与今天体操中的单杠项目非常相似。志真和尚:以僧侣装扮表演硬气功,推销所谓“治饿不治病”的切糕丸。程傻子:表演训狗熊和顶碗等杂技。
第三代天桥八怪出现在1930年代-1940年代之间,随着政权的更迭,天桥撂地的艺人也逐渐消失,因而这一代天桥八怪也是最后一代。云里飞:老云里飞的长子,承父业表演滑稽戏,据称有将耳朵壳塞进耳朵眼和用舌头舔鼻子的绝活,因此名扬天桥。大金牙:拉洋片的著名艺人。焦德海:相声艺人,穷不怕的徒弟。大兵黄:曾是辫帅张勋的兵,在天桥贩卖药糖,以骂街的形式招揽生意,因为他所骂多涉及民生鞭辟时弊,因而颇收欢迎。沈三:表演摔跤的艺人,1933年全运会摔跤冠军,曾经斗败过俄罗斯大力士而名震京城。蹭油的:是一个贩卖肥皂的商贩,只要看到路人衣服上有油渍就主动上前用自己的肥皂给人家洗净,蹭油免费,以此推销他的肥皂。拐子顶砖:一个残疾乞丐,行乞时头顶两米多高的一箩方砖跪在地上。赛活驴:一个装扮毛驴的民间艺人,因其表演神似活驴而出名。以上内容均为资料摘抄。)
凤凰和于慧历史性地在百货店里见了面,见面的时候,凤凰望着于慧,于慧打量着凤凰,两个人的手同时攥着那剩下的最后一包巧克力。
“是我先拿到的!”于慧喊道。
“是我先看见的!”凤凰也不甘示弱。
“你这个人到底将不讲理?”于慧有些不高兴,大小姐的脾气马上就要发作。
“讲理?”凤凰冷笑一声,从小到大,她唯独不愿意讲的就是道理。
“你放手!”于慧喊道。
“敢叫我放手?你是哪根葱?”要不是冲着于慧是个女孩子,凤凰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啦!”于慧威胁道。
“喊人?嗬嗬?你试一试!”凤凰说着,就将手慢慢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呼啦!”一声,门外冲进来六七个女学生,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站在于慧身边,向凤凰怒目而视......
“陈爷!要打起来了,您看......”梁飞推了推将脑袋埋进绸缎堆里的陈卅。
“唔唔!我知道了,知道了......”陈卅口齿不清地应酬几句。此时的陈卅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整座北平城,他最怕遇见的人偏偏就遇见了,而且事先连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没办法,他现在最想保全的就是自己。躲是躲不掉了,他把凤凰一个人扔下自己逃之夭夭的后果恐怕比见到于慧更加可怕。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了逃避——脑袋扎进布堆里,别人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于慧没认出来他陈卅,就算完事大吉。
凤凰不知道陈卅心中的小九九,她双目泛着寒光,死死地盯着于慧身边那几个女学生。不料,北平的女孩子比较有素质。别看一个个横眉冷对撸胳膊挽袖子,可是袖子挽起来之后,却个个双手卡腰,站在那儿“唧唧咯咯”吵个没完没了。
“就这本事?”凤凰有些哭笑不得,“就这本事还想学人家打架?”她快被这些女学生给气晕了。
“陈爷!要不......我们几个过去劝劝?”梁飞觉得这件事情没完没了总不是个办法,他小心地征求着陈卅的意见。
“唔唔......”陈卅嘴里哼哼唧唧,心中暗骂,“梁飞!你个鳖犊子,咋就没有个眼力价呢?这是你能劝得了的事情么?”
可是梁飞并不知道军长的心思,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道:“咱不能让凤凰姐受委屈不是?要我看......”
陈卅实在是按耐不住了,头也不抬,飞身照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两个女孩儿仍然是针尖对麦芒,各持巧克力一边,谁也不肯相让。外面围拢了一群瞧热闹的,别的不说,两位长得天仙一般的姑娘站在一起吵架,这光景可是十年九不遇。不听吵架看姑娘,基本上人人都抱着这种心态。
“什么地干活?”人群外传来极其不和谐的声音。话音未落,一群穿着日式和服的日本浪人从人群中挤进来。
“小鬼子?”梁飞等人的眼睛“唰”地一亮,右手在左掌心不由自主地擦了擦......
据在场的老客后来对丨警丨察回忆道:“小鬼子没事也喜欢逛逛街什么的。天桥这地方热闹,而且又是北平有名的繁华地带,小鬼子当然也会象苍蝇一样盯上这块地方不是?不过这小鬼子也真是的,你说你逛街就逛街,中国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啊?有事没事就喜欢插上一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腿短个子矮似的。退一步说,就算想管中国的闲事,可也不能一见了姑娘就跟那天桥八怪里的‘赛活驴’似的‘尔啊尔啊’地叫个没完没了不是?再退一步,就算你学发情的公驴叫,可也不能对咱们中国的姑娘动手动脚不是?你瞧瞧他们那德性,拉着咱们姑娘那个贱哪?那口水流的......”老客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恶心地说道,“哎呦喂!我都说不出口......”
小鬼子粘粘糊糊拉着几位姑娘就是不肯放手。凤凰到好说,于慧的小脸蛋却被鬼子那脏兮兮的毛爪子摸了好几回。吓得她象受惊的小猫一样连喊带叫......
梁飞等人不用陈卅下命令,早就从腰间拔出了“三八”军刺冲上去。救国军那是干什么的,生来就是为了杀鬼子。他们不找小鬼子的麻烦那就算是小鬼子祖上烧香拜佛积来的福分。今天可到好,小鬼子自己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