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小护士

金针桥畔，寒风萧索，草木枯黄，冬意正浓。

黎四眼睁睁看着毛伢瘦削的身影钻进了车子，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内心说不出的遗憾和难受。脑海里浮现的，是毛伢亲切的脸庞和冷漠的表情。那道横在毛伢脸上的刀疤，一定隐藏着一段凄惨的往事。

这是黎四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大的打击，也就是在今天，黎四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力量。这种力量是阳光下的动力，促使自己在明天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黎四向左剑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遭遇和案情。左剑左手抓住满脸鲜血的骆亮，右手掏出手机，拨打C市公丨安丨局副局长王大山的电话。

在田野里，惊慌失措的土墙和瓦角，本就被毛伢打的筋疲力尽，怎么耐得住凌涛、阿南和阿济如狼似虎的追赶，很快就被抓了过来和他们的亮哥‘会合’了。

骆亮看到土墙和瓦角也被擒获了，大大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这两个哥们，暗示着什么。

土墙和瓦角和骆亮的目光对碰，点了点头。他们俩很明白，这回被抓，就是指招供打记者黎四的事情，其他一概不承认。

当然，这只是他们简单幼稚的想法，在撞击章铁男的现场，他们留下了太多的证据，比如指纹。还有，他们面对的，是B市公丨安丨系统最犀利的丨警丨察之一：左剑，和他的刑警兄弟们。

别说是骆亮这样的小混蛋，就是省城六指头、大头壳、毛伢以及已经死去的四彪等知名江湖人物，看到左剑也要恭敬三分，礼让有加。

C市公丨安丨局副局长王大山亲自带着好几部警车来了，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两部120急救车。

左剑的车子跟在王大山的车子后面。路上，左剑拨打了B市公丨安丨局长宋龙明的手机。

“宋局，三个人全逮住了。”

“好，很好！哈哈，左剑，还顺利吗？”电话那头，宋龙明兴致很高，大声赞扬着，

“非常顺利，大山亲自来接了，这伙人在金针桥这边殴打省报记者，被毛伢，就是鬼脸毛伢发现了，发生了恶斗，我们正好路过，碰到了。”

“没闹大吧？”

“没大的问题，记者神智有点不清，已经上了救护车了。骆亮几个也伤的不轻，毛伢也受了伤，我让他先走了。我们先去C市，等伤情稳定之后立即把那三个人转移过来。”

“嗯，不要在C市逗留太久，更要封锁消息，C市那，有点复杂，有些时候，大山不一定顶得住。”宋龙明提醒道。

“明白。”

“你小心点，别出什么差错，我先跟大山说说，今天这个殴打记者的故意伤害案和章铁男的案子可以并案审理。有没有人陪同那位记者？录完口供叮嘱记者要保密，这个案子背景复杂，在没审出个眉目之前，要保密。”宋龙明说着。

“我安排凌涛陪着那记者上了急救车，大山也派了一个弟兄陪同。待会我再提醒下凌涛。”

“嗯。”宋龙明沉吟着。

案子发生后，宋龙明心里一直极度焦急。小广在章铁男病床前那忧伤、愤怒的眼神象刀子一样刺进宋龙明的心。如果当时不是章铁男在，如果小广出大事了，自己真的没办法向首长交代。当初步把目标锁定骆亮时，宋龙明的内心的震撼是无比巨大的，C市即将开‘两会’，小广头上的‘代’字必须顺利去掉，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案子，除了骆亮，是否有更深的背景？宋龙明在C市多年，对C市的人脉极其熟悉，非常清楚骆亮的家族背景。骆、胡、赖、莫几大家子在敖务农、蔡少波退出C市政治舞台后，抱团发展，不可小觑。尤其需要警醒的是，赖初军和莫继泰为官很低调，赖初军特别老辣，莫继泰尤为圆滑。宋龙明反复分析琢磨，认为这起案子，赖莫二人指使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整个作案手法太低劣，他们要有什么想法，不可能傻到在省城动用暴力这个份上，更不会搭上骆亮这样的自家子弟。

黎四走上堤坝看到警车，看到左剑象掐死王八丝的掐住了骆亮，很是舒畅，心里一轻松下来，思维就开始模糊了，至于怎么被抬上救护车，怎么睡进医院病床就记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黎四听到身边有几个人在说话，有男人，有女人，男人的声音很雄浑，女人的声音很婉约细腻。

黎四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两个丨警丨察，还有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

“头好痛。”睁开眼后，黎四感觉到剧烈的头痛，下意识的想伸手捂住头，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护士按住了黎四的手，这时，黎四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打点滴。

“黎记者，我是市公丨安丨局的，你受伤了，需要休息。”一个中年丨警丨察说道。

他怎么知道我姓黎？黎四想着，好像自己在堤坝上和那个为首的丨警丨察说过。一动脑筋，黎四又感到一阵眩晕，耳朵也是一阵混杂的鸣响。

“没事的，是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黎记者，你在C市有什么亲戚吗？”一位穿着白马褂的老医生说道。

“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亲戚，有几个同学。”黎四毕竟体质好，记忆力没怎么暂时性的失忆。

老医生把两位丨警丨察带到病房外的过道，说道：“黎记者的头痛症状在伤后几天内会更明显，估计一个星期能逐渐好转。血压，呼吸和脉搏基本正常；神经系统检查无阳性体征，腰椎穿检查脑脊液压力和成分正常。初步诊断，与其他颅脑损伤如颅内血肿合并存在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建议，应短期留院观察2—3天，定时观察意识、瞳孔和生命体征的变化，以便及时发现可能并发的颅内血肿。”

凌涛问道：“这位黎记者是被袭击的，我们可以简单的问问案情吗？”

“患者有注意力不集中和反应迟钝等症状，你们问话的时间不宜过长。”老医生叮嘱道。

“好的，我们会把握时间，不会影响病人休息。”凌涛说道。

案情其实很简单，黎四对打斗过程记忆不清，但是知道自己怎么去的金针桥。

在凌涛问话时，护士们也都出去了。

“黎记者，这个案情比较复杂，伤害你的人叫骆亮，我们发现他身上还有更大的案子，你也知道，骆亮这人在C市背景复杂，过早走漏消息，担心有人会敢于我们办案，所以，我有个请求，希望你暂时保密，等我们初步审理清楚之后我们第一时间会告诉你。”凌涛实言相告，他清楚，记者很难缠的，只有部分告知真相，才能得到记者的配合。

黎四自然不是傻瓜，自己认识骆亮，就是和章三等同学聚会时，后来从同学易建华那得到胡增产大摆婚宴的事，直到后来自己把录像带和其他照片转交给冯广田，就是考虑到胡增产和骆家后面的背景。

“我理解，就是希望你们快点。”黎四说道。“另外，麻烦你们适当的时候，通知市委宣传部，我这次受伤，不是个人行为，这个事，我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黎四忍着剧烈的痛楚说道，声音不大，语气很重。

“嗯。”凌涛微笑着，按了按黎四的右手。接着，凌涛寒暄着，讲述了几《A省都市报》采访中心政法组记者跟着自己现场采访的故事，让黎四倍觉亲切。

接到电话后，黎四的同学，在C市一中老师沈兵急乎乎的跑了进来。

“黎四，你咋了？”沈瞎子急迫的问道。

“坐摩托车摔跤了，没事的。他们硬要我叫家属来，你沈瞎子就是我的家属。”黎四挤出笑容说道，顺便看了一眼凌涛。

凌涛听黎四这样说，心里很是感动，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告辞了。

病房里就是哥俩了，沈瞎子扶了扶眼镜，问道：“黎四，到底怎么啦？”

“真是坐摩托车摔跤了，真没事。”黎四不想说太多，有些细节还真想不起来。

这时，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护士进来了，看了一眼沈兵。

沈兵从女护士这个眼神里读出可质疑的意味，便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大学同学。护士，你出来下。”

走开了几步，沈兵问道：“我同学到底怎么啦？”

“摔跤啊。没什么啊。”女护士摘下了口罩，笑了笑说。

“你骗谁啊，摔跤需要两个丨警丨察亲自光临吗？”沈兵眼睛高度近视，心却细致的很。

“你同学轻度脑震荡，要安静休息，少思考问题，要注意减少对病人的不良刺激。你真为他好，就少问那些问题，多说说开心话题，轻微脑震荡对刚发生的事情记忆不清楚，但是对往事记忆特别清晰，你们可以多聊聊你们的同学时光。”女护士摘下口罩，面容非常清秀，说话声音也很温柔。

“我怀疑他是采访被报复。你看过《A省都市报》吗？他就是驻我们C市的记者黎四。”沈兵还是在钻研心里的谜团。

“啊？黎四？今天报纸不就刊登了他的新闻吗，写橡胶厂赌窝的，记者真不容易，我看了报纸，这个黎记者昨天采访还被派出所关了三小时，说什么贩卖黄碟，嘻嘻。”小护士说着，偷看了一眼黎四的病房，突然小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