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拜访梁老

夜凉如水，从热闹的夜宴走出来，有几许凉风反倒觉得舒服。

小广坐上谷西川的车子，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市委秘书长万海保坐在前面。拜访梁老，谷西川没带秘书鲁一鸣，却带上也是市委领导的万海保，这种考虑很细心，很周到，也很必要。

出门带秘书，原本是为了工作方便，慢慢的，却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类似“这个事情，等下我叫我秘书来处理”的话，说出去让说话者心里优越感顿生。

谷西川很清楚，人家梁老是做过省委副书记的人，别说几个小秘书，就是厅级的省委副秘书长也帮梁老跟班提包过，如今退休了，你一个厅级干部就不知天高地厚带秘书上门，是炫耀还是班门弄斧啊？

带万海保就不一样，一来万海保本就是市委常委，也是副厅级了，二来，万海保在C市官场服务了大半辈子，因为工作作风低调而颇有口碑，三来，梁老N年前在C市的时候，万海保也在市委机关上班，也算是梁老的老部下。

谷西川的司机，还是原先罗中衡的司机何东海，不换秘书长，不换司机，这是谷西川来C市后一个很让人称赞的细节，放眼望去，能象谷西川这样做的确实不多。换他做上门呢？谷西川心里是这样想的，难道非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吗？没必要，自己赴任，省委书记许火中曾严肃的提醒过，C市市长敖务农病退、常务副市长蔡少波双规后，不少领导干部心里思想负担很重，甚至人人自危，西川你去C市担任书记，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吗，要集中精力，集中人力，集中智慧，团结广大干部群众，发展地方经济，造福百姓。谷西川到任后，凡是和自己个人有关的，尤为慎重。

何东海缓慢的把车子停在路边上，降速很均匀，刹车很平稳。

两鬓霜白的梁老看着谷西川三人进来，笑哈哈的起身打着招呼。“晚上9点，时间很准啊，西川，我们是老朋友了，这位应该就是小冯市长吧。”

“梁主席您好。”小广上前，伸出双手握着梁老的右手。

万海保把手上提的滋补品放下后，站在一边，非常恭谨的傻呵呵的笑着。

梁老和小广打完招呼，指着万海保说：“小万子，你也坐，我是看着你成长的，哈哈。小万今年也应该40多了吧。”

万海保坐了下来，答道：“主席，我已经52岁了。”话语很简单，万海保知道，今夜的拜访，自己是配角，没必要说太多拉家常的话。清晰的认准自己的角色，合理找到自己的位置，是万海保的处事哲学，这点使得他无论风起云涌，自己都毫发未损。

梁老的神色满怀感慨的说：“岁月不饶人啊，小万子都52岁了，岁月就是过眼云烟啊。我离开C市，接着就是老王当书记，然后就是老肖，中衡，现在是西川，小万你也算是五朝元老了，难得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冯很年轻嘛。”做领导的大都是跳跃思维，梁老说着万海保，一下子就顺势把话题转移到小广这里了。

“年轻干部更离不开老领导的关心支持。”小广表现出自己的谦虚，“今天和谷书记一起来拜访梁主席，就是希望能得老首长您的支持和关心啊。”

“哈哈，我已经退下来了，没什么影响力了。”梁老摇了摇头，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谷西川清楚，梁老说完这句，一定还有下文的，在华夏，一个退休的村长都能在村里继续吆五喝六，何况一个正部级高级干部。梁老这样的感慨，只不过是一个铺垫。谷西川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更加的虔诚，目光更加温顺的看着梁老。

果然，梁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昨天西川给我打电话，说了C市准备加强和B市的经济合作，今天你们党政代表团来，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明天举办的“C市社会经济及投资说明会”，对吧，我是同意，更是支持你们的。”

谷西川笑容绽开了，邀请道：“梁老，明天的说明会，我们恳请您亲自出席，一来，给我们壮壮胆，您是我们C市人在省里最大的官了，您一出席，就是给我们市委市政府撑腰了。二来，我们这次来的同志们，也非常想见您一面，大家都非常感谢您给予的关照啊。”

梁老听了谷西川这样一说，神情顿时愉悦起来，脸上焕发出红润的光芒。

接下来，就是拉家常了，七七八八的，聊个10来分钟，谷西川等人就起身告辞了。

出来后，谷西川突然很有感慨的对小广说：“梁老是个很善良的老同志，唉，就是太善良了。

谷西川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联想到了一个人：胡增产。

“感觉梁老人不错，家乡观念很重，这是我们C市的一笔无形的财富。”小广接着说道。

“梁老很不容易啊，好在孩子都有出息了，在国外科研机构做学问。”谷西川说道。

“那梁老退下来，没有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晚年也难免有几许寂寞。”小广说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

“唉。”谷西川叹着气，脑海里想起了自己找胡增产谈话时，胡增产说的那句话——这些年，梁老一直对我厚爱有加，情同父子。

梁老啊，您可别太善良了啊。谷西川心底这样的感叹道。

何东海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就发动了车子。透过玻璃看了看外面，谷西川和冯广田并排走了过来。

跟着罗中衡这么多年了，何东海深刻的领会到，机关和长运车队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谷西川和万海保在车上，自己和冯市长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往事可以追忆，可人一多，有些很私人的话就不好说了，只能在几个简单的眼神交替里，很心领神会的示意着。

回到宾馆，小广拨打了陶涛的手机。有些事情牵挂在心头，需要进一步确认下。

陶涛三步并两步，从安全通道跑了上来。

“小陶，文厂长那边和林总接洽的怎样了？”小广问道。为了服装总厂的出路，这些日子，小广特意交代陶涛，协助自己联络有关事情。

“很好，林总那边办事效率很高，知道我们明天要开说明会，提前通知了香港著名服装品牌‘麒麟皮蛋猪’的全权代表来到了B市，晚饭后，我陪着文厂长和这位全权代表见了面，双方都很有诚意，港方没有提出苛刻的要求。明天的说明会后，就可以率先签订合作意向书。”陶涛汇报着。

小广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林飞这次卖了大面子了，据小广说了解，‘麒麟皮蛋猪’是一家很有实力的香港财团的旗下产品，这家财团和正隆集团有着很广泛的合作。这次林飞出面，加上林翔在香港的亲自运作，所以达成了和C市服装总厂的联姻。

“还有，东方县旅游项目推介的意向再次确认了吗？”小广问道。

“确认了，我刚打了电话，廖书记和邱县长还在客房里陪B市旅游局长打扑克牌。”

听到陶涛说到老廖，小广想起谷西川和自己商量的那个事：市里准备提名廖国栋和陶斯文为市政协副主席。

老廖和老陶年龄已经偏大了，这次能提拔副厅级，又能进城养老，也算是给他们辛苦的一种报答。

小广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对谷西川说的。看着小广点头应允，谷西川有点暧昧的说道：广田，这两个县，你看谁来接任县委书记呢？

这下把小广给问住了，这样的人事问题，小广是不怎么喜欢涉足的，当初自己在东方担任县委书记，几次向市委书记罗中衡和组织部长黄焕墨提出自己县里拟提拔的干部，那时自己是处于对干部的前途负责。如今自己是副市长，代市长，按照组织纪律，是不宜插手市委组织部的工作的，干部的提拔任免，在市委常委会上自己作为市委副书记可以发表意见，可这回谷西川突然问道了新县委书记的人选，小广自然不会去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意见，一切服从市委的安排。”小广搪塞着。

谷西川看小广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说了句“等组织部报上来我们再开会商量吧”，也就不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