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没出谷西川所料，除了分管政法的张恩明讲述几个案件时神采飞扬之外，其他几位的讲话都四平八稳，包括最年轻的班子成员冯广田。我在观察他们，他们何尝不是在观察我啊。谷西川心里这样想着。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的是，赖初军在汇报思路时，尽管语气很平和，可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非常的诚恳，非常的炙热。这样的眼神，谷西川又不傻，能读懂。这是信号，是想深交的信号。但这样的眼神，却让谷西川心生警惕：自己刚来，万事须得谨慎，赖初军如此迫不及待的发出这样的信号，谁知这眼神是橄榄枝，还是陷阱？！

不是谷西川多疑，这是必须得谨慎。等散会后，他要单独约见一个人，在和这个人深谈之后，C市的基本情况可能就会有所了解了。

这是省委书记许火找谷西川谈话时，唯一推荐的人。

六、赖书记的表舅子

书记碰头会散后，市委副书记冯广田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后，打了个电话给东方县委书记廖国栋。

“谷书记什么时候来我们东方？”听说谷西川书记县区考察第一站确定东方县时，老廖颇为吃惊。

“具体的行程安排市委办公厅会通知你们。刚散会，我先给你吹吹风。你和高县长几个心里有个数，要如实汇报县情，要诚实谦虚，今后我们要竭力配合谷书记的工作。”小广跟老廖通电话，从不拐什么弯子。

“冯书记，这个，唉，这个。。。”老廖在电话那头支吾着，欲言又止。

小广知道他心里想说什么，及时堵住老廖的思绪说：“谷西川同志来担任市委书记，是省委的决定，我们必须坚决服从，坚决拥护，你别再乱想了。”

“那冯书记您会不会一道过来？”老廖确实很想再见见小广。前天召开的全市负责干部大会，时间紧，两人都没怎么聊。

“这次主要是谷书记了解市情，我就不来了。你是县委书记，在C市分量很重，这个关键时刻，你更要牢记党性，谷书记很务实，他来做我们的班长，是非常合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广再次强调着。

“恩，明白。”老廖诚恳的应着。这次罗中衡升任省委常委、B市市委书记，老廖和不少人一样，认定应该是冯广田同志接任市委书记，可就在那关键时刻，冯广田好友章铁男的儿子章小虎无证驾车撞死路人，一封言辞激烈的、署名为‘一群呼唤社会良知的老干部’的紧急汇报材料快递到了省领导手中。举报C市市委副书记冯广田和曾任C市公丨安丨局长现任B市公丨安丨局长的宋龙明是铁男集团这个黑社会团伙的保护伞。并且举报说，冯广田对外宣称自己是省长张爱国同志的女婿，工作作风非常霸道嚣张。这封信发出后，外界就传出来，说张爱国在省委常委会上大发脾气，强烈反对省委对冯广田的考察。

种种传言，加上小广为人处事一向低调，于是就有人分析说，罗中衡走了，冯广田没靠山了，现在没声音了。

尽管有这样的‘冯广田失意论’，在C市，有两种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认为的，一是级别较高的领导，他们非常清楚，冯广田还是清白的，更是有能力的，在省委常委会上，张爱国并没有严词反对冯广田，相反，高度评价了冯广田担任东方县委书记期间所取得的优异成绩，只不过因为他担任市委副书记的时间还很短，要多历练历练。

第二就是东方县的广大干部群众，他们太了解冯广田了，当年冯广田来到东方县，积极推进农业工业化改革，一头扎进田间地头，开着大货车带领团员青年进城卖米，自己带头扛大米袋。先后开办了米业公司，酒厂等，安排了大量适业青年和农村富余劳动力就业。举办农业工业贸易会，组建农业产业化实验区，进行农业综合开发，成为全省的试点。努力争取BY高速公路在东方县牛角乡开了道出口，大力开发牛牯岭旅游产业，造福一方百姓。东方人坚信，冯书记是好领导，值得信赖的好领导。

放下电话后 ，小广倚靠在座椅上，心思澎湃。谷西川初来乍到，一定很想尽快熟悉情况，可自己这个时候如果主动找他介绍市情，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定会引起其他班子成员的误解，这个时候，唯一能主动和谷西川商量工作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市长夏东旭，无论什么场合，书记和市长谈论工作交流看法都是妥当的。

但眼下还不到时候，夏东旭要去找谷西川，起码得在谷西川这一轮考察结束之后再说，等谷书记把C市的山山水水都走了一遍，心里有个大致的了解，时机才成熟。

秘书陶涛进来了，汇报说：“书记，刚才您开会的时候，有几个电话找您。市公丨安丨局的王大山副局长，还有，还有我。。。龙源县委书记陶斯文。”陶斯文是陶涛的亲叔叔，刚才陶涛本想习惯性的说还有我叔叔，话要出口时才觉得不妥，立即换成官方的称呼。

这个细节小广觉察到了，笑着说：“你叔叔还好吗？前天开全市负责干部大会，时间紧凑，没来得及请他吃饭，他那么远赶过来，辛苦了。”说着说着，小广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去了，当初自己担任东方县委书记，廖国栋和陶斯文都是副书记，跟着自己奔走在田间地头，车间校园，一路开拓创新。

“还好，就是身体不怎么行，老胃病了。”陶涛知道冯书记对自己非常信任，工作越发勤勉认真。刚才汇报的是几个主要的电话，或者说，市陶秘书认为小广应该会回复的电话，其他的诸如请示汇报、询问批复之类的电话，陶涛自会按照流程办理，没必要这个时候专门列举汇报。

“好的，你先忙去吧。”小广应了声。陶涛知道冯书记要回这几个电话。

“大山，最近忙些什么啊，几天给我打电话。哈哈。”小广首先回了市公丨安丨局副局长王大山的电话。

“冯书记，我，哈哈，我还真是没什么事，就是想和您坐坐，您看，这些日子，您一直忙着，我们有段日子没坐坐了。”王大山尽管是笑着说的，可说到后面，不禁透露出继续伤感。自从小广和秘书陶涛在省城逛夜市，路遇打架，劝架的时候陶涛被砍了一刀开始，小广性格就格外的沉稳了。打架事件处理后，考察罗中衡的时候，又出现鲁一鸣暗中操作的小纸条事件，使得小广更加疏远了和王大山等朋友的私人聚会。

“没事的，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坐坐吧，谷书记刚来，你们公丨安丨战线要认真负责，维护好一方治安，大山，你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肩上担子很重。要讲稳定啊，这个时候。”

“恩，明白，这次，市里，专门安排鲁一鸣跟谷书记啊，这，这怎么安排的？”王大山自从侦破了鲁一鸣塞纸条给中组部考察组后，心里就窝着火。

“大山，你还在想着那些事啊，我都放下了，你也要放下啊。哈哈。”新书记担任了，小广的心情反倒好了起来。“大山啊，过几天，我们一起去B市，去宋局长家吃饭。哈哈，宋局长抱孙子了。”

在默契的微笑中挂电话后，小广接着回了龙源县委书记陶斯文的电话，一阵寒暄之后，小广告诉陶斯文，谷书记即将来龙源县调研，安排的是第二站。

“第一站是东方县吧，龙源能排第二站应该是赖初军的功劳吧，按说，是资水县排第二。”陶斯文的口气里流露出继续怨气。

“你瞎扯什么啊，老陶，谷书记考察调研是书记碰头会上大家商定了，就是刚开的会。”小广发现了陶斯文的异常，赶紧为赖初军辩解。在C市，老廖老陶两位县委书记是冯系人马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小广业格外在乎他们的言论和举动。小广知道，只有一个懂得约束自己的人，才能赢得尊重。

“我，我，唉。唉。”陶斯文叹着气。似乎忍受了很多的无奈。

“到底怎么啦？”小广听到陶斯文的叹息，心里顿时警觉起来，陶斯文官场阅历很深，单枪匹马去龙源担任县委书记，也做得有声有色，怎么今日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罗书记一走，我们的胡增产县长找到了县太爷的感觉了。”陶斯文终于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的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