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自从市委办公厅宣布自己担任新书记的秘书开始，鲁一鸣已经着手准备，多方收集信息，知道谷书记喜欢深入基层，知道谷书记喜欢吃川菜，知道谷书记爱人在E市交通局一直属单位任党总支书记，知道谷书记有一个女儿，在北京一家科研机构上班。知道谷书记敬业，生活简朴，但仅仅知道这些皮毛是不够的，最需要知道的，是谷书记的思维特点和执政理念。

当然，鲁一鸣也清楚，这些迟早会明白的，可自己作为秘书，明白的越早，就越能和谷书记产生共鸣，只有三流秘书，才会一味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一个优秀的秘书，不仅在生活上要照顾细致，还要在思想上，给领导充足的碰撞和呼应。

鲁一鸣收敛起笑容，点燃一根烟，回想着今天上午谷书记在大小两次会议上说的那些话。

一个个烟圈从鲁一鸣的嘴里吐出来，先是圆圆的，然后圆圈逐渐扩大，扩大，圆圈的外延逐渐松散，逐渐弥漫了他瘦削的脸。

半小时后，鲁一鸣走出房间，来到隔壁谷书记的房门口，侧耳一听，里面还什么动静。鲁一鸣一转身，就看到C市宾馆总经理毛利民的身影出现在过道了。

谷西川这段时间临时住在C市宾馆的5号楼，5号楼本就不大，三层的大套间给了谷书记住后，边上一间今天鲁秘书临时用了，方便照顾谷书记，其他几间房间就空在那了。在过道里看到毛利民，鲁一鸣丝毫也不觉得奇怪，毛总经理原先是东方县委办主任，是市委副书记冯广田的“东方旧部”。

“还在休息吗？鲁科长。”毛利民轻声问着。

“恩，再等一刻钟，我就叫醒书记。”走近了，鲁一鸣看清毛总提的是新鲜的梨。“房间里不是放了水果吗，怎么还买这些？”鲁一鸣不解的问。

“谷书记中午酒喝急了，梨解酒，等下削个梨给书记，我先走了。”毛利民说着，就把手上的梨交到鲁一鸣手上，转身就离开了。

堂堂一个副县级的宾馆老总，一袋梨也亲自送来，真谄媚！鲁一鸣看着毛利民的背影，心里这样嘲笑着。

四、慰问老书记

“小鲁啊，以后别让我喝酒。”谷西川打开门让鲁一鸣进来后，边刷牙边说着。中午几杯白酒下去，谷西川就感觉自己有点醉意了。

“好的，今天主要是喝急了。”鲁一鸣应着，开始帮谷西川削梨。刚才一闪念间，鲁一鸣想起了毛利民的话，自己给赖初军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谷书记可能真不怎么会喝酒。”可人家毛总经理说的是“谷书记中午酒喝急了。”相比之下，还是毛主任的话听起来舒服，于是就照搬了。这年头，领导就怕自己被说成不行。

谷西川洗漱出来后，鲁一鸣不仅削好了梨，也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叠被子，收拾茶几，轻抹了一下已经很干净的公文包。

谷西川刚吃完梨，市委常委、秘书长万海保就进来了，时间点掐得非常准，在官场时间久了，往往都能练就这样的本领，上班时间减去路上时间，减去下楼时间，再提前两分钟，就是自己上楼敲门的时间，这样的简单数学题目，万海保根本不需要计算就能拿捏到位。

“谷书记辛苦了，下午我们先去下办公室，和办公厅同志见个面，明天的日程安排看是否先走访慰问部分老同志？”万海保拿过一张纸给谷西川擦嘴巴，汇报着说道。

“好的，老同志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我们要以满腔的热情和深厚的感情做好老干部工作，这样的安排很好。”谷西川笑着肯定了万海保的提议。

“那我下班前就把走访名单和顺序给您审定。”万海保补充着说道。说审定也只是代表对谷西川的尊重，这样的走访都有着内在的不成文的规律，一般都是走访担任过C市主要领导职务的退休同志。而顺序早在这些同志退休前早就有严谨的排序。

当万海保把谷西川要来走访慰问的事情向各位老同志汇报后，几位老同志丝毫也不觉得惊讶，想当年，他们也做过市委书记，也走访过，深谙其中的流程和套路。

“海保，怎么安排鲁一鸣做这个什么谷书记的秘书？市委办没人吗？非要去调政府办那边的人？”当万海保通知原市委书记肖润根时，肖老书记这样质问着。

“老书记，我，我。。”万海保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说！”听到万海保在电话那头支吾着，肖老嗓门大了许多。

“老书记，我，唉，这次，是赖书记亲自点名的，说两办之间本就是一家人，都要围绕市委中心工作，莫副市长也同意。”在肖老书记面前，万海保不会隐瞒什么，当初肖老书记在位置上时，对自己厚爱有加，一路擢升，才有了今日的副厅级高级领导岗位。

“你啊，就是底气不足，你别以为老头子我下来了就是两眼一摸黑，你不跟我说实话，不代表别人就不会跟我说，实话告诉你，你们中午饭后，中衡就到我这里坐了坐，也问到了这个问题，你要知道，谷书记新来，应该安排一个稳重点的秘书协助工作，怎么能安排鲁一鸣呢？他跟着蔡少波这几年，能力是显现出来了，可也有不同的说法。”说到这，肖老书记没有继续点破。前段时间，上面来考察罗中衡，鲁一鸣居然给中组部和省委组织部联合考察组的房间偷偷递带有明显诬告内容的小纸条，这个真相被C市公丨安丨人员侦破后，罗中衡和市委副书记冯广田都表示不要深究，这个真相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肖老书记和罗中衡私交甚深，也是这知道真相的极少几个人之一。

“老书记您批评的对，我接受。”安排秘书本来就是他这个常委秘书长职责权限的事，赖初军联合分管市政府办公厅的莫副市长来这一手，万海保内心何尝不郁闷。

“好了，也不能全怪你，你的性格我知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甚至有点软弱。中衡走了，不代表就没人支持你，夏市长、冯广田，还有现在在人大的焕墨同志，都很不错嘛。更何况，这个谷西川据说官品还行，好了，好了，新书记来了，你的事情也多，好好做吧，明天我会在家里等。”肖老书记说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谷西川在万海保的陪同下，逐个走访慰问老同志，相关慰问品市委办公厅早就准备妥当，秘书鲁一鸣也再三复核了，可谓分毫不差。市电视台和市报社也派出随行记者。

第一站是走访八旬高龄的老市委书记王老，谷书记与王老亲切交谈，详细了解王老的身体状况，谷西川深情地对王老说，您在革命战争年代戎马倥偬、出生入死，在和平建设年代兢兢业业、辛苦耕耘。您作出的贡献，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谷书记握着王老的手，虔诚的说着，电视台的镜头也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

在临别时，谷西川叮嘱万海保和市委老干部局的同志说，要切实做到政治上多关心、思想上多沟通、生活上多照顾。然后，一行人纷纷说着王老您多注意身体啊，祝王老您晚年安康等问候语，赶往下一站。

接着第二站，就是去肖老书记家。肖老书记尽管退休多年，可身体相比王老硬朗多了。看着肖老书记精神矍铄，谷西川不会象在王老家那样温暖嘘暖，必须简单谈谈实实在在的工作。

“肖书记，感谢您啊，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市委、市政府带领全市人民探索出了符合我们C市实际的行之有效的发展战略和工作思路，这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我们将在历届市委、市政府工作的基础上，坚持不懈，锐意创新，造福人民。”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谷西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开口就是这些客气的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