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甲的比赛开打后，我和宝仁接着讨论英超的几场比赛，他觉得利物浦和车路士都有机会赢盘，另外还看好保顿客场不会大败（作客对纽卡素，受让一球）。我的意见跟他基本一致，但我认为利物浦不一定能赢两球，虽然利物浦现在是低贴水一方，可是欧赔却是支持让球半中高水的，澳彩跟欧洲有点冲突。

德甲这边拜仁很快取得进球，我的心情开始有点紧张，既然认定了这两场是交叉盘，如果拜仁赢盘的话，就意味着不莱梅输盘，那么我们的两条注单就会全输。宝仁看上去还是很镇定，随便看了两眼慢镜重播便继续留意英超的赛事。最后他决定下注利物浦、车路士和保顿各二十万。

上半夜比赛的进程颇顺利的，利华古逊在上半场连追两球，虽然最终被拜仁逼和3：3，但也收了全盘，不莱梅则2：1险胜过关。英超方面，利物浦2：1取胜，输了半注，车路士5：0大胜狼队，保顿闷和纽卡素0：0。五场比赛四赢一输半，我们算是取得了开门红。

英超的比赛结束后，宝仁叫我到下面吃宵夜，我问：“要不把老华也叫上吧，随便问一下他们的战绩。”宝仁摇摇头说：“不用了，咱们自己去就好了。人家现在是总管，这时候忙着呢！”宝仁从澳门回来后一直沉默寡言，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不爽的地方，但到底是对鹏哥不满还是对老华不满呢，我一直搞不清楚。

在我们小区里有家湘菜馆，我们随便点了两三道菜，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

宝仁缓缓地喝着茶，没有答我，由于晚些时候还有法甲和西甲的比赛，我们都没有喝酒。换了以前，我肯定不会再问下去，但我这时已经把他当成是大哥了，理应替他分担一些事情，就算没有能力帮他，听他吐吐苦水对他也是件好事，所以我继续追问下去。

宝仁终于开口说话：“阿明，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又是这个问题，在我们刚搬到10楼的时候，他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我们现在是鹏哥的‘枪手’，替他赚钱啊！”我想都不想就答。

宝仁笑了一下，笑得有点牵强，“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当‘枪手’？你觉得凭我们两人现在的能力，有资格替他操盘？”

我被他问得有点懵了，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宝仁继续说：“老板临走前跟我说，我们每天晚上至少要赢五十万，只能多，不能少，星期六和星期天每天至少要赢一百万，老华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吓得张大了口，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虽然这大半年来对几千万的注单司空见惯，但要凭自己的的能力每周赢几百万，我不禁怀疑自己和宝仁有没有这个能力和运气了。

宝仁见到我的窘相，笑笑说：“你不用紧张，天大的事情有我扛着，不瞒你说，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越听越糊涂了，在我的潜意识里，他和老华是一伙的，阿广、阿权和阿生跟他的交情也不错，为什么他居然说只相信我一个？我立即问：“你跟老华吵架了？”

宝仁冷冷地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挑明的，我在鹏哥手下已经十年多了，只需一个眼神、一个词儿，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好差事轮不到我们，咱们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各安天命吧！”

见到宝仁略显伤感的样子，我没有再说下去。

深夜的西甲和法甲一共有十场比赛，宝仁精选了华伦西亚和奥沙辛拿两场，结果双双赢盘，这晚我们顺利完成了老板的指标：一百万。

2009-5-25 12:51:00

星期日晚上继续工作，首先进行的意甲冷门迭爆，AC米兰客场被佩鲁贾逼和1：1，国米也在主场闷和森多利亚0：0，这只是意甲新赛季的第三轮，这些结果都是可以预料的。我们投注了国米、切禾和锡耶纳，两赢一输。下半夜的西甲，宝仁下注皇马、拉科和桑坦德各三十万，结果全部赢出，我们第二次完成了指标。

西甲最后一场皇马的比赛结束后已是凌晨五点钟了，宝仁一身疲惫地睡在沙发上，我走出露台伸展一下手脚，黎明前的广州居然有一丝清凉。就在我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忽然见到老华正带着一个女人走进大厦，认真一看，那女的竟然是鹏哥身边的漂亮女人！我既紧张又迷惑：这个时候老华带她到工作室来干什么呢？难道老华跟她有暧昧？鹏哥这时确实不在广州呀……

我带着一连串的问题回到房间，忽然有股莫名的冲动想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如果不是那个漂亮女人，我才不管老华带什么人回来呢！我快步跑到楼上，当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却犹豫了，这时我才冷静下来问自己：我到底要知道些什么？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凭什么知道老板在想什么？别墅的规矩是不能过问其他组的事情，我这样贸然进去，老华会不会责备我呢？

一轮思想斗争后，我最终都是没有得到答案，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几分妒忌回到10楼，当天我在日记里写道：如果老华真的跟那女人有暧昧，那真是一束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没有把事情告诉宝仁，而是找了个机会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对了，经常跟在鹏哥身边的女人是谁？”

宝仁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像触电般抬起头，瞪着我说：“你问这个干嘛？”

我连忙掩饰内心的慌张，“没事，随便问问而已。”

宝仁狠狠地说：“以后，凡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尽量少问，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对你有好处。”

我应了一声，不敢再说半句。很少见宝仁这么生气，难道那个女人跟他有什么过节？宝仁虽然是鹏哥的亲戚，但平时根本看不到他在这里有什么特权，他的地位甚至比老华还要低，难道他在鹏哥心目中的地位比那个女人还要低、所以对她特别不满？我发现我们这个“组织”里的问题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恐怖了。

日子不会天天都过得顺利，由于赛季初很多强队状态不稳，一些中下游球队异军突起，在赢了几天后，我们又输回去一点，但这个星期里总计还是赢了一百五十多万。

10月的一个下午，老华叫宝仁到楼上谈事情，回来后他一直黑着脸，一声不吭地抽着闷烟，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电脑。

宝仁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问老华刚才找我去谈什么？”

我对他笑了一下，“该让我知道的事情，你自然会跟我说。你不跟我说，也就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

宝仁哈哈大笑，走过来关掉我的显示器，说：“走，吃饭去，晚上咱哥俩好好的喝喝酒！”

强哥开车送我们到天河北吃了一顿丰盛的川菜，晚上回到番禺的一家夜总会，就我们两个人。

宝仁心情似乎很好，吃饭的时候已经喝了两瓶白酒，他挑了四个坐台小姐，每个都能喝能玩，逗得他甭提多开心了。见他玩得尽兴，我也就暂时抛开了近期的烦恼，一杯接一杯地喝，跟宝仁一起生活的半年里，我的酒量可是大有长进。

凌晨大概一点钟左右，宝仁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他忽然把所有的坐台小姐和部门轰了出去，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的醉眼里还带着笑，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阿明，老哥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别人，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知道吗？”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一个劲地点头，不想醉酒的人发疯，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他的一切意思和说话。

他继续说：“前一阵子我问过你，我们现在像什么？我现在跟你说，我们就像两只狗，不是贵妇狗，是流浪狗！我跟了老板整整十年，十年了，我对他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帮他赚钱，但他给过我什么？你养条狗，偶尔也会给它块肉吃吧？但他从来没有，所有东西都像是施舍给我的，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没有考虑过我的将来……”说着说着，他竟然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一向坚强的宝仁，居然也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