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三十岁了,纵然再怎样显得年轻,镜子里面眼睛周围还是显出了一些迹象,年龄的成长会最先从眼睛周围开始,这一点实在是千真万确的,但是,三十岁的我与这时尚现代的日系高中制服,却没有任何相互排斥的感觉。
那一刻,我真的很感谢王理唯能将这些装扮借给我,也很感谢她开玩笑说我象安妮海琵威,我们都不是特别漂亮美丽的那种女人,但是,我相信通过自身的努力和成长,不是特别美丽和漂亮的女人,也会呈现出迷人深邃的一面。
“现在,我们出发吧,到那个高中制服聚会上去。”王理唯轻快地叫了一声,拉着我出了卧室,在将王家的大门锁好以后,她又拉着我跑了起来,两个人的裙摆在风中飘曳,我笑着微微低下头,被她牵着跑在这条黑蟒东路的小巷里。
王理唯也许从未这样尽兴地奔跑在这条小巷里吧?她也许从未这样率性地欢笑吧?也许从未这样无所顾忌地享受着随心而为的体验吧?然而此时,她却这样做了。
我们身上的美国和日本的高中制服,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点燃了彼此内心中的另一面,并将它们释放了出来,巷子里面过往的居民们有些讶然地看着我们,然而无所谓了,我听见王理唯的笑声,自己欢畅地也在笑着,然后她牵着我向车站跑去。
有多久没这样了?没有这样随性地奔跑,没有这样率真地笑,我从少女时代就拼命想要表现成熟,王理唯大概也是一样的,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毫无顾虑地奔跑欢笑,不理会在风中飞扬的发丝,我产生了种错觉,仿佛,那一刻仿佛我并不是个三十岁的女人。
山口百惠说:“人一天的色彩,是由发型和服装来决定的。”是的,那个时刻,我无比贴确地体验并且感受着这句话,直到坐在前往解放路的公车,我们的手仍旧紧紧牵在一起。
在公车朝前行驶的过程中,我看着这个小城市近年来所致力开拓的绿化,还有标志性的椰树,蓦然地,我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是的,我也有过那样的年轻时代啊。
“理唯。”
“嗯?”
“突然想起,自己十多二十几岁时的事。”我看着窗外说,“那个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录像带店,里面有各种西片的作品,最好的录像带,我记得是黑色的,而且片长很长,效果也很清晰。”
“录像带店?”王理唯提起了精神,“嗬,好古老啊。”
“可是在十五岁之前,却是丰富多彩的一切。”我笑着,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那时候连听也没有听过网络这个词。漫画和录像带店,是十五岁之前的我,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来源。”
“接着就是VCD店,因为有VCD店,渐渐明白世界上原来不只是有好莱坞,美国的独立制片还有欧洲的艺术电影,这些全部比好莱坞强得不得了,那时候全市的VCD店我几乎找了个遍,每当发掘到好作品时,那种心情就好象找到了宝藏一般。”
“还有后来的DVD店。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被砖家叫授、还有‘救救我们的孩子吧’的事物,却是映亮了我整个青春岁月的光彩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只是,那些往事就好象草莓般,一个一个全部浮现出来。
“知道。那种心情。那种看到好作品并从中学到很多的心情。”王理唯将我的手抬了起来,又放在她的膝盖上,我们指尖交集相织,“那个时候的李依寻,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一副文艺少女的模样?”
“但是个会和别的女孩打斗互殴的文艺少女。”我回应,于是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在这辆公车中,王理唯带着我体验了一种,我向往但先前在未遇见她之前,因为遍寻不获而几乎要麻木了的感情。
女性之间的友情,还有朋友在一起时的那种温暖,是不同于爱情和亲情的温暖,然而,因为有那样的朋友陪在身边,我觉得不管去到哪里也不怕了,即使,会被高中生再叫一次“大姐”或者“大妈”,这些我也全都不怕了。
未完待续
我和王理唯的第三次华丽的冒险,在解放西路一家商厦的相约一百KTV里面展开,我们乘上电梯,当进入相约一百时,感觉到年轻的服务生(特别是男生)都在看着我们,而王理唯则拉着我的手,昂首挺胸地、犹如一个男孩般地走在前面。
那个时候,我觉得这样的王理唯实在太帅了。不管什么都不在意,而是相信自己一定是最好的,而我就仿佛她护在身后的……我可以使用“公主”这个词吗?不,不是那样的,可是寻找不到更恰当的形容,但是,又紧张又觉得刺激的我,不安地被她拉着前往一零三包厢,直接推开包厢的门,映入眼帘的,简直是高中制服的世界。
那么多的高中制服,欧式的、美国的和日本的,几乎全部都有,真是难以想象,这小城市的人群中,还有人从网上邮购了这么多的高中制服,大家都穿着高中制服,包厢里面有酒也有茶,其中一个看起来很酷的女孩在唱着五月天的《彩虹》。
“哇,高中娘(少女之意)和御姐驾临!”王理唯牵着我的手,将我带进去时,立刻有个男孩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包厢里面的男生全部起哄起来,而女生则有不少带着各种观感与思绪笑着。
“御姐……是指我吗?”我轻声低语。有些害羞,真的很奇怪,我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女人,和杨剑星相处时也没有怎么害羞过,可是穿着高中制服进入这个包厢,我却很容易会因为这些年轻人的玩笑,而觉得害羞不已。
“御姐,不用那样拘谨啊。”那个兴奋的男生说,似乎很开心的要走过来,然而却有另一个少年按住了他。“够了,阿治。”那个少年说,从包厢的人群中,我认出了那个少年。
是郭明宇。我只见过一次,但再见面仍旧很有印象的少年。他穿着日系的学生制服,模仿十九世纪普鲁士陆军军服的校服,这种具有浓郁欧洲格调又被和式改良过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确实再适合不过。
诘襟制服,头顶戴着白线帽,脚上一双绑带皮鞋,郭明宇站起身,拨开人群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少年结实而修长的身体曲线,那种正好处于从男孩到男人间的魅力,还有嘴边的胡子,不管置身怎样的环境,这个少年都是出众的。
“理唯,你们真的来了,好高兴。”郭明宇说,是很典型的少年式的语调,他的声音也完全是成长中男孩的声音,清澈、英气,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王理唯,却是成熟和复杂度直逼成人的少女,所以郭明宇虽然成稳,但在王理唯面前(眼中)也许仍显稚嫩。
“因为我想让我朋友看看。你还记得吧?李依寻。”王理唯用很平淡的语气向郭明宇介绍着我,来到其它人在场的场合,她又恢复了往常的处世风格,平淡冷漠的语气、强势凶悍的眼神与表情,是根本不容易亲近的态度,而郭明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这样。那……我也可以叫你‘依寻’吗?”郭明宇试探地说,我很高兴这个少年没有对我进行任何“姐姐”的称谓,虽然在年龄上我是他的姐姐也是没有错的,可是,如果真的叫了我“姐姐”或者“大姐”,那一定产生了隔阂感。
不管怎样,我和这些人,这些与会的大多数人都是存在年龄差距的,如果不参加这个聚会,平时也不会存在任何交集,但是,郭明宇却没有使用任何会产生隔阂感的称谓,他的态度平和而亲切,看着那个少年,我在心里想,如果是这个少年,他一定能够和王理唯相处好的。
“叫我依寻或李依寻都没关系。”我回答。于是郭明宇笑起来,我听见他说“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