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地面特有的结实坚硬感觉清晰传来。

外套挡住的右手上一层层冒出的冷汗，浸得刀柄又湿又滑，姚义杰感到自己手背上的皮肤因为用力太大而扯得有些紧绷不舒服。

可是他的心中却完全没有了片刻之前在车上的那种恐慌紧张感。纵然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他却好像依然可以清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随着小跑向前的步伐一起，“噗通”“噗通”在耳边响个不停。

他看着身边的兄弟们紧靠一团，奔向前面越来越近的那一大帮人。

人们的面目与声音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他们终于跑到了人群的背后。

紧靠在一起的人们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他们前方。

“麻烦，借过，借过！”

“借下光啊？”

最前面的夏冬与一林边说着，边想要伸出左手拨开人群，当先开路。但是却毫无效果，得来的只是人们的白眼与呵斥。

“妈了个逼的！外地佬是不是想死啊！啊，搞死这些外地佬！”

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巨大声音响起，何勇从姚义杰身边插身而过，一边继续骂着，一边颇为凶狠地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两人。

周边人们纷纷回过头来，看着何勇与身后的姚义杰他们。

也许是意识到这个正在推自己，外表粗豪的年轻人不好惹；也许是因为何勇口中的大声辱骂，让人们知道了，这几个年轻人是站在自己一边；更也许是这几个年轻人来者不善的神情让他们明白，这些是可以替自己找外地佬们出气的人。

总之，奇迹出现了。

人们纷纷向着两边避开，同时还用一种混合了期盼，兴奋、渴求的复杂眼神看着姚义杰兄弟几人，彷佛故意说给他们听一般，嘴里不断附和着：

“就是的，这些外地佬真可恨！”

“他妈的，还让不让我们吃饭哒！”

“哪里不好做，偏要到我们这里抢生意。本来就只有卵子大个龙港，还抢个什么鬼啊？混账！”

“是的，打死他们！他妈的个逼！”

在人们的群情激奋中，姚义杰兄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人群的前方。如果说，之前，姚义杰只是想着为宋江办事。

那么，在这一路挤来的过程中，看着人们那种企盼讨好的眼神、听着他们附和的语言，已经让姚义杰的心态起了变化。

他居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与责任感，而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具有了某种正义性。

捍卫家乡的正义性。

所以，那天，姚义杰成为了第一个出刀的人！

人群的最前端，两帮人相隔极近。

对面一个光头左右伸开双手死死拦住了身后几个一脸凶悍，有些蠢蠢欲动的年轻人；光头的对面，站的正是开始一马当先领头带人走来的小胖子。

姚义杰看见光头一脸焦急，擦了把汗，非常礼貌客气地对着小胖子说：

“小胖，只是做个生意，几天就走的，你何必搞成这个样子。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吴哥，这个事还真不是我作主要搞的！你也看到了，展销会一开，你和你的老板是赚了钱，这些人怎么办呢？我们又怎么办呢？你而今是帮外人，不帮自己人啊！呵呵呵，你说杰哥一个人在屋里怎么好想啊，这么多年的朋友。”

小胖子一脸忠厚的样子，笑起来，脸两边的肥肉都堆成了一团，还抖动不已。说出的话来却是绵里藏针，意味深长。

他的一番话出口之后，不但光头的脸色变了，就连身后的那些商贩也更是群情激奋，大声喧哗起来。

气氛一触即发。

“小胖，我绝对没得其他的意思的，就是一个生意而已。这个样子好不好？你先带人走，我个人等下马上去帮李杰解释，要不要得。这么多人，万一事搞大了不得了！”

“哈哈哈，吴哥，你开玩笑啊！你而今做这么大的生意，还怕事大？越大越发财沙。再说了，都是些做生意的人，又不是打流的。今天来是讨碗吃，说到哪里都不怕没理。能有什么事？”

“就是，妈的，我们不吃饭啊。滚出龙港！”

“生意各有各种，做不赢怪的别人！”

本地音合着非常有特色的广东普通话同一时间响起。双方商贩争执声越发大了起来。

光头忙得手足飞舞，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了下来，他问着胖子道：

“小胖，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处理？李杰是什么意思？你发句话？”

四周安静了下来，小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很简单，你这个博览会换个地方，到城南啊，到其他的地方都要得。但是这里，有人做生意哒，别个也要吃饭！”

“我们为什么换！”

“坚决不换！”

“政府都批了的，别理他！”

展览会的商贩们激动了起来。

“小胖，当给我个面子，莫做这么绝！”

“吴哥，你也是老大哥哒。你的脑壳想的些什么东西？给你个面子？呵呵，不是给你面子，换做是别个，你以为会是现在这么客气？啊！！”

“小胖，今天先过完。摊子都摆起来哒。我等下就去找李杰，要不要得？”

小胖慢慢将两只手插入了裤兜中，嘴巴紧紧闭了起来，不再言语。

看着小胖的样子，和尚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几乎涨成了青紫色。终于他再次开口了，这次，他的语调不再像开头那样客气礼貌，盯着小胖，一字一句说道：

“老子和你大哥认得这么多年，你而今是不是要做这么绝！”

小胖没做声。

“是不是不给我面子，硬是要挡我的财路！”

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双手插兜，站的稳如泰山的小胖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跳了起来，双手伸出口袋，指着对面光头，犹如泼妇般大吼：

“给你个鸡巴面子！你是老几？操！这里有你的财路？”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学：立如松，动如风！

小胖做到了！其他人都被这样的绝学所震惊，想笑却又不好笑。

只有光头眼里的凶芒疯狂喷发了出来。同一时间，一个大喊声响起：

“大哥，怕个卵，李杰卵大些！”

伴随着喊叫声，光头右边的一个年轻人，抬起一脚狠狠踢向了小胖。

小胖没有躲，距离太近，事情又太快，他反应不过来。想躲也躲不掉。

但是，那一腿还是没有踢到他。

因为，一道寒光突然就在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手上闪起，划过两帮人中间的空隙，狠狠撩向了踢往小胖的那条腿上。

同时在和尚意外到有些不敢相信地侧头看向他手里寒芒的眼神中，姚义杰高声喊道：

“外地佬打人了！”

巨大的喧哗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