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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谈了很久。莲高中没毕业就因为家里穷辍学到武汉打工，在一所大学旁边的书店里当营业员，跟一个四川的大学生恋爱了。大学生毕业后来到了哈尔滨，她也跟着过来了，后来结婚有了女儿，女儿刚刚3岁。

莲拨云见日一般的话语解开了我心里许许多多的结。莲告诉我，男女之间的真正的爱情最多只有22个月，然后要么转变为亲情，要么形同陌路。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爱情只是延续生命的一种寄情，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只是我们所有社会关系中的一种，而且是最脆弱的那种，所以完全没必要看得那么神圣。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变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当然也包括爱情，所以不要苛求爱情能够永恒。生活里的爱情就象空气，水，食物一样，你需要它，离不开它，你就不能太在乎，就不能对它要求太高。你不能因为空气质量差就不呼吸，不能因为水被污染了就不喝，也不能因为食物不可口就jueshi，你把爱情看穿了，就会心安理得的多……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瑕疵，因此你可以选择出家或者独身。如果你眼里实在容不下沙子，你还可以zisha——不过做这种选择的肯定不会是你和我，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

九十年代，男人有外遇的占了三分之二，女性有外遇的也占到了二分之一。二十一世纪呢？我们不得而知。所以你完全不必为爱情和婚姻烦恼。家庭裂痕出现之后，如果你无法容忍，你就选择爱情，你就离婚，你再去寻找。如果你能够容忍，你就选择婚姻，你就尽力去修复。你也许要问，难道就没有爱情和婚姻和谐统一的情况吗？当然有，但是很少，因此弥显珍贵。因此不管这样的家庭有多么平凡，都完全称得上是伟大。而绝大多数家庭都是——爱了三年，吵了三十年，忍了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问莲。

“还用问吗，看书呀！”她调皮地说，“亏你还是开书店的。”

是啊，我是看了不少书，可我只是在看，我在看别人的书，流自己的泪。我没有去细读，去思考。我连书都没有读懂，更别说女人，爱情，人生了……

“恋爱的时候不懂爱情，结婚的时候不懂婚姻，现在好象明白了，生活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感慨道。

“那也没什么呀！”莲说：“成熟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还这么年轻，既然和她无法和好，就尽快振作起来，做你想做的或该做的事吧！——投入地跳舞，就象没人注视你一样。努力地工作，就象从不求回报一样。真诚地去爱，就象从没受过伤害一样！”……

莲的话让我如梦初醒，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是啊，不幸的人多的是，我有什么理由这般颓废？爱情并不是全部，生活还要继续。就算只为了女儿，我也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如果说女人如书，莲无疑是一本好书。和莲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和莲经常通电话，发短信，上网聊天。有时间，我们会一起去进书，一起去踏雪，一起在封冻的松花江上漫步。我们谈论梁思成和林徽因，谈论萨特和波伏娃。我们遥望星空，谈论外星人和生命的奇迹……我惊喜地发现，我们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瘦弱的莲是那么的热情而且睿智。在她的建议下，我改变了书屋的经营方式，增加了杂志和学生读物，改卖书为租卖结合，书屋的收入迅即有了很大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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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后来告诉我，她其实在第一天就爱上了我。我独坐雪中的落寞吸引了她，我的忧郁刺痛了她，我摘掉头发的细心打动了她。我感觉得到莲眼睛里的异样，可我没有准备好。一是雪姐这边还没有定论，二是莲也是有夫之妇，三是莲实在是太瘦了。

其实这些都只是我为自己寻找的借口，真正的爱是无忧无惧、不顾一切的。我寻找借口的原因出于对爱和婚姻的恐惧。

两年多来，我虽然在形式上走出了围城，可我的心仍然在禁锢之中。我脑子里面全都是关于M和过去的记忆，我接受不了其他人的感情，我不爱，也从没有牵挂过谁，我以为我的心已坚硬似铁。好不容易网络里的雪姐让我找回了一些感觉，却是这样一种尴尬的局面。

我在不同的城市里奔走，在不同的女人间游戏，拒绝谈情说爱，只是满足她们不同的需要，也满足自己纯粹的欲望的发泄。经历得越多，我越觉得恐惧。

而睿智的莲，让我有了一些勇气和心动。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莲了，有什么事总想告诉她，没什么事的时候总想见到她。和她在一起开心总是那么简单而自然。我甚至发现莲那不算漂亮的脸越来越好看，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越来越动人心魄，让我眼热心跳，不敢正视。

我爱上她了吗？我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爱情终究会归于平淡，平淡之后呢？明明吃够了爱情的苦，怎么能象从没有受伤一样的去爱？难道我就周而复始地在爱情的轨道上跑圈，越跑越累，直到倒下？

我开始有意地回避莲。我请了一个营业员，把自己关进了图书馆。我尽量不和她联系，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掉进爱情这个温柔的陷阱……我在思念中煎熬，在逃避里挣扎。

然而有些事情你注定无法逃避。

我的书屋有个阁楼，我就住在阁楼上。一天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透过阁楼的玻璃，我看见莲站在门口，瑟瑟发抖。我赶紧打开门让莲进来，莲扑进我的怀里，软软的说，爱我吗，爱我就抱我上楼……

黎明的时候，窗外又下起了雪。于是，我的大脑硬盘又多了一个画面：我和莲依偎在一起，窗外雪花飘飘，屋内春光融融。

“燕子，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非常爱！”

“爱我什么？”

“你又聪明又可爱。”

“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

于是，莲紧紧地搂着我，喃喃地说，燕子，我知道你所有的心事……你不要老想着要忘记，也不要老想着逃避，你忘记不了，也无法逃避。你只能面对。你不能删除你的记忆，所以你只能淡化你的记忆，用新的快乐覆盖过去的痛苦。你什么都不能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它只能说明你缺乏勇气。爱与不爱，幸与不幸，快乐与痛苦，你都只能面对，也许你可以回避一些人和事，可你永远逃避不了你自己。幸福就把握在你自己的手里，除非你自己放弃。

“你不是看穿爱情了吗？”我问莲。

“傻瓜，那都是当时安慰你的话！我只是看懂了爱情，并没有看破——爱情多美呀，我才不愿把她看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