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3-23 02:32:00
四十五、神秘来客
五龙区慰问团回到重庆的三天后,除夕至。
汉光置业例外的提前一天放长假了,年底双薪,奖金上卡,全公司欢欣鼓舞,齐声讴歌吴总皇恩浩荡,英明神武,万世之尧舜汤禹,百年不逢之唐宗宋祖。薛蕊开始不还为吴卓群的慷慨而骄傲,慢慢听得肉麻不已,心中倍感人性之怯卑。
大年三十,汉光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只剩下吴卓群一个人,他在等一个或者说一群重要的人,具体是哪个人或哪些人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做金融搞投资的。早晨刚起床时接到陈一平的电话,话说得高深莫测,北京过来的投资公司想和你谈谈公司上市的事情。陈一平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从不在电话中问他生意上的事,就算是私下的过问也是点到为止,不置可否,语气犹如朋友间不经意的关心。这次大张旗鼓的引荐投资公司介绍给他,不是他平时的作风。而且汉光如今以地产为主导的生意在重庆做得是顺风顺水,所以有次与陈一平的闲聊中吴卓群轻飘飘地说了句“争取在二年内,亦步亦趋隆湖之后”话,陈一平沉吟良久,摆了摆手,是否定,抑或不相信,或者不满意,他没说,留给吴卓群了一个硕大的疑问。
办公室就他一个人,抱着空茶杯他反复捉摸着投资公司突然在除夕来渝的事,百思不
得正解。不过,他相信答案在即将来访者的身上,多想无益,或者只是聊聊,随便聊聊,如今大把的投资公司就专干这事,看好哪个公司就投资进来包装上市,以图上市后之厚利。想到这,心情又轻松起来,看看空杯,自嘲地笑笑,文员放假了,茶都喝不了。
下午三点已过,大门外还是人影没一个,倒是薛蕊的电话催促了几次,口气从娇嗔到薄怨,两人原定是下午回涪陵老家过年的。一大家子人在涪陵盼着吴卓群回来,薛蕊更盼着见涪陵吴家那一大家子人,这次和吴卓群回去,不言而喻,身份已不同于上次,吴说过,让老家的父母长辈亲戚看看我吴卓群在重庆找的漂亮媳妇。闻此言,薛蕊如聆仙乐,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到涪陵,一大早就起来精心梳妆打扮一番,折腾了一天,就盼着吴卓群回来问他一声“画眉深浅入时无”呢。
我真有事,你再等等。听话啊——吴卓群重复着老话。
又开始喝哄,是的,是的,大年三十,神仙也放假了,好,好,我一个小时后就过来接你。
晚不了,这样吧,你去购置点爆竹礼花,哈哈,我外侄可喜欢礼花了,对,买那种连发100响了,保准他喜欢你这个新舅娘。
呸我什么?不想当他舅娘?哈哈哈哈……
正爽朗大笑间,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半,原办公室主任、现仓库总管余波西装毕挺地站在门口问,吴总,我可以进来吗?吴卓群挂了电话,诧异地看着,你怎么还在公司?公司不是昨天就放了假吗?余波答非所问,我也在等他们。他们?哪个他们?余波一扫平时的谄媚,淡淡地说,北京的客人到了。
你——吴卓群未及细问,两个身着休闲服,手提黑色挎包的中年人从门后跨步进来,远远地伸出手走向吴卓群说,吴总,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让您久等了。
余波自觉地退出门外,随手将门严实地关上,长吁了口气靠在墙上诡异的笑了。
2010-3-23 02:33:00
唐健托李二娃把江津的老妈接到重庆来过年,李婉华接过行李左一声妈右一声妈的,叫得唐健他妈心里直流蜜。李二娃急着要赶回去和朝天门做火机批发的新女友吃团年饭,唐健也不假巴意思挽留了,催促他,快点爬,快点爬,明天有空过来耍。要得,车子继续借给我哈,晚上要带杨洁去河过放火炮【鞭炮】,有车方便些。李二娃常常借唐健的车,唐健倒也不心痛,只是警告他,不准再在车上“霜叶红于二月花”哈。李二娃愣了下反应过来嘻嘻地笑道,上次是意外,意外。李婉华听两人话藏暗语,又见两幅鬼戳戳的样子,料不是好事,冲着李二娃嚷道,二娃,你娃不要把唐健教坏了哈,不然,不管你喝【骗】女娃儿好得行,我一样叫你蛋到鸡飞哈。李二娃平时最悚李婉华,以为她听出端倪,慌慌张张地解释说,嫂子,没得我教坏他的事,他教坏我还差不多,啥子二月花这些话都是他教的……。唐健咳嗽一声说,算了,算了,车子弄花了洗干净说行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点走,杨洁还等到起你的。唐健他妈站在边上也笑呵呵地说,小李的废话啊真的是多,一路上不停地说,一钞钟都没歇过,我脑壳都听得发昏了。李婉华掩嘴哧笑,挽过妈说,妈,饭菜我都弄好了,但我做的水煮肉片老是老木藤藤【意,肉片不嫩滑】的,你再来教教我。
望着婆媳两亲密地走向厨房,唐健摇摇头,婆媳——千古难题。一年不见,又好得很了,奇怪。
妈不喜欢春晚的热闹,看了一会早早回房睡了。唐健候着赵本山的小品,边看电视边发着短信,李婉华半躺上沙发用脚丫子杵了他问,这次你妈上来耍好久?唐健盯着手机屏幕反问,啥子嘛?想赶她走了?李婉华趁起身抱着他的腰娇娇地说,没得这个意思,你妈就是我妈噻。唐健冷笑了声,你妈是我们的妈,我妈是我一个人妈,这话是哪个说的。去,那是哪年的事了。那你刚才问那句是什么意思,让妈听见还以为你又要赶她走了。李婉华撇撇嘴说,小气!又宛尔一笑道,老公,这次我想让妈长住下来,你看怎么样?唐健呵呵一笑,放下手机说,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了?我妈终于是你的妈了?李婉华说,什么话?哪有媳妇不认婆婆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计划要孩子了吗?你晓得,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以后有了孩子就由你妈来带,多好,一来,你和你妈也可以常常在一起了,二来,现在外面找保姆多贵呀……打住!打住,我说啷个一下子变成模范媳妇了,原来打的是免费保姆的主意呀?唐健这话半是玩笑半是不满。不待李婉华解释又续说,再说,娃儿这事也要靠缘份,光是努力耕耘,不一定就有收获,这计划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落实得到。
李婉华说,对,所以呀,我才想,我们把妈接上来一起住,以后这房子就给她一个人养老带孙用。一个人?我呢?我们呢?唐健问。
我们另外再买一套噻。老公,上个月我陪同事去看了下金科十年城,那房子修得真漂亮,一走进样板间,才发现这才是人住的房子,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住上这样的房子。李婉华眼放霞光,神情飘逸。
我都晓得那房子好,可钱呢?唐健话中无不讥讽。
李婉华来了精神,老公,我是这样想的,这几年我们省吃俭用存了二十几万了,那套房子呢,一百五十多个平方,现在买呢要一百多万,还差八十多万。反正你妈老了也要跟着你,不如把江津那老房子卖了,我算过,那房子大,在江津卖个四十多万没有问题,晚上我在厨房里试探了下你妈的意思,她说,她还有十来万的养老钱,加起来就是八十多万了,剩下十来万,凭你现在的位子随便找哪个朋友还怕借不到吗?
唐健瞪大眼睛看着她,行呀,你李婉华现在是数学家了哈,算得比谁都精明了。我今天奇怪了一天,我妈何德何能,让你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李婉华脸色陡变,叱喝道,你是他儿子,他凭什么不拿钱出来买房子?
那你妈呢?你是她女儿,大房子又是你提出来买的,她又凭啥子不出钱?唐健针锋相对说。
我妈那点钱是养老的,再说我妈老汉身体都不好,用钱的时候很多,我不可能开口找他们要。
我妈的钱就不是养老防病的?我好意思开口要?
养儿防老,有你这个儿子,钱对她还有啥子用?
二人在春晚热闹的歌舞声中争吵起来。唐健顾忌妈在房间听到两人争吵的内容,声音激动但压抑着,李婉华却毫无顾忌,越说越大声,似乎有意要让他妈听到。唐健退却了,说,这样吧,如果你妈同意拿十万出来,剩下的我去想办法,我去做妈的工作。他气愤的是,在这个问题上,李婉华的胳膊肘儿总是拐向娘家,提出的这十万,也不是真心想要,只是想让李婉华改变下结婚多年来把两个妈分得这么开的态度。
休想!李婉华寸步不让。
赵本山和宋丹丹灰头土年的模样出现在电视上了,而唐健脸胀得绯红,比宋丹丹那一身苕红的东北布袍还红上三分,他气得啪的一声关掉电视,冲着逐渐消失的屏幕吼了声,睡觉!
床头灯兀自地亮着,枕头整齐地叠放着李婉华每晚必看的书,在唐健轰然倒在床上的瞬间,书崩塌下来零乱地散落到地上。
朵朵依偎在李鸣志的身上,突然惊炸炸地跳起来,糟了,蕊姐怎么还没打电话来?她说的,一到涪陵就立马给我来电话。李鸣志笑笑说,吴卓群老家接风团年的人多,我估计她没空吧。不行,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过年过节的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说着,她拿出电话就在拨打。李鸣志的电话先响起了,是不是蕊姐的?朵朵急切地问。
李鸣志从茶几上拿起电话,愣了一下,朝她摆摆手,朝卧室阳台走去,边走边骂咧道,王八蛋,大年三十做坏事的人都不放假呀。
哈,陈局啊,给您拜年了。
唉呀,不敢担,不敢担,你给我拜年,兄弟哪承受得起?
哈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
……
朵朵哼了声,拨打薛蕊电话的同时,朝阳台咕噜道,叫你别和这种人接触,还在交往,哼!李鸣志拉过阳光的玻璃门,房间安静下来,薛蕊的电话通了,可无人接。姐,怎么了?接电话啊。朵朵心中着急地唤叫着。直到李鸣志从阳台上收线进屋,薛蕊的电话仍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