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以后你就别叫我林警官行吗？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林建很认真地对她说。

他又笑问：“别不是忘了我的全名吧？所以用我的姓和职业做替代符号，”

夏雨凌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抬起头朝林建莞尔一笑：“林建嘛，名字那么简单，想忘掉都难！”

上午，林建刚一到科里，苏可佳就告诉说王处长找他呢。

王处长对林建说，你赶紧准备一下，咱俩跟马局长到省厅开会。又半开玩笑强调，这次可是石处长亲自点你的名，你得好好表现一下呀。

省城，国家安全厅。

林建一进侦查处会议室，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首先是公文包被收去，然后被告知只能耳听不能笔记，当看到石处长之后，还发现省厅的姜厅长居中间端坐，身子两旁还有一名穿便装的陌生人和两名军官，大家都神色严肃。

介绍后才知，穿便装的陌生人是国家安全部侦查局的干部，另两位军人是人民解放军某部的。

部侦查局干部首先讲话，说接到你厅报来的关于对陈伟沪教授失踪案和海东非法窃密案的调查分析报告后，局领导非常重视，立即与军队有关部门进行会商。现在请李处长介绍情况。

那名李姓军官开始介绍，你们省以及邻近的几个沿海省份所构成的区域自明清以来就是我军事要地，担负着拱卫京津的重任，近现代历史上外国侵略者多次从这一区域进攻我国，由此攻陷我天津、北京等要地。为了不让历史悲剧重演，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我有关部门根据这一沿海区域的大陆架和各大军港、码头、岛屿、峡湾的特点，计划借助海岸陆基和海上平台的电子通讯设施、海底光（电）缆以及空间卫星站，开发一套高度智能化的海洋集成控制子系统。战时，这套子系统将与我沿海布防军队的防御作战指挥系统对接，形成实战能力。

这套集成控制子系统是我们的最高机密，失踪的陈伟沪是这个课题组的核心成员之一。由于陈伟沪除承担这项军事科研之外，他还承担其他一些民用科研项目，所以当初他失踪时，还没有意识到如此严重，因为一方面为保护这项军事科研项目存在的秘密，另一方面也认为不太可能是针对这项科研，原因是对方仅绑架一名技术专家是无济于事的。但是，从发生在海东等沿海城市的非法勘测窃密案来看，对方就是冲我们这套集成控制子系统来的。

部侦查局干部接着说明：“对以上情况，上级领导深感震惊，指令我们要排除一切困难，必须遏止他们的阴谋得逞。因此，国家安全机关启动了重大事件背景调查机制，目前已经获取准确情报。”

他顿了顿，说情报反映：陈伟沪的失踪、还有对我沿海地质和水文资源进行勘测的幕后主使均为G国军事情报总局。他们的目的就是获取我们的技术，并结合我国海洋基础数据，进行以反制为目的的整合研发，从而模拟出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基本型态。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可以有计划地攻击和瘫痪我们这套海洋集成子控制系统，进而摧毁我国整个海洋防御作战部署。同志们，一旦他们真的获取了我们的集成控制子系统的技术秘密，并且研发模拟成功，这个后果将是可怕的，我们的海岸和海洋防御将会像一张不再严丝密扣的鱼网，敌人可以寻机撕破一个窟窿而长驱直入！

他低声说，G国为加快他们的渗透和窃密，已启用了一个潜伏很久的高层次间谍网，头目代号叫做“火种”，整个行动计划叫做“赤色火焰”。

他语气越发沉重：“目前，他们可能已从陈伟沪那里获得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海域资源整合方面的技术，沿海地区的很多绝密海洋基础数据也被他们窃取。形势很严峻，时不我待，必须及早侦破此案，粉碎这个间谍网。另外，今后你厅不再承担搜救陈伟沪的相关任务，由其他有关部门组织实施。”

姜厅长又简单强调了几句，然后带侦查局干部等三人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走后，省厅石处长和大家开始研究具体工作措施。

石处长宣布了省厅决定：陈伟沪失踪案与海东非法窃密案并案侦查，抽调专门力量针对G国的“赤色火焰”计划开展侦破。为此，成立专案组，海港市安全局为主要管辖局，其他涉案市局予以配合，案件代号“靖海行动”！

石处长神色非常严峻，朗声说：“目前，G国既然已经启动了这个高层次情报网络，可见他们的窃密和研发正逐渐成型，下一步他们的活动必将更猖狂！请大家注意以下几个问题：第一，这个间谍网络在我国内指挥重心在哪里，李武宇扮演什么角色；第二，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与总部进行联络和情报传递；第三，注意发现他们下一步的情报窃密重点和方向，以便我们拉开防线，以静制动。”

马局长点头：“李武宇这个人将是我们突破间谍网的一个关键，他可能长期潜伏国内，而且在海港市的可能性比较大……”

石处长：“李武宇非常狡猾，而且拥有很强的活动能力，显然是一个受过高度专业训练的职业间谍，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啊！”

接下来，王处长汇报了对李武宇排查工作的进展情况，由于海港市的G国常住人员、临时来华人员、华侨以及散居人员非常多，而且相貌、语言、文化等各方面与中国人都非常接近，因此这项工作进展缓慢。

石处长要求除了继续搜捕李武宇之外，海港市安全局下一步要对当地军事地位突出的海港、码头、峡湾管理开发单位以及驻军单位、海洋科研院所进行摸底，并且进行有重点的部署保卫。

沉吟半晌，石处长又说：“海港市的信息技术研发机构、重点厂商以及所有在自动控制和智能化研究领域的单位也比较多，这个也要引起注意。我想，目前G国虽然窃取了一些海洋基础数据，但还不可能掌握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信息链接技术，海港市承担这方面研发工作的单位将是他们接下来要渗透的一个重点。”

案情紧急，马局长一行接了命令，没等吃晚饭就匆匆往回赶。

省城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内陆城市，傍晚时分刚好是下班高峰，交通尤其拥挤，林建等人乘坐的轿车经历了一番左冲右突之后，终于闯出重围，驶到了通往城外的高架桥上。

林建转脸望着车窗外，高架桥的两侧渐渐升起万家灯火，疾驰的轿车不断地将它们抛在后面。透过车窗，飞逝而去的灯火宛如密集的流星，拖曳着一道道闪亮的尾巴，划破了黑的夜空。

他的思绪也随这疾驰的轿车高速转动，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丝一缕不断地从脑海中抽拉出来，其中有工作的、有生活的，有严肃的，有诙谐的……他想起了屈昕，立下沉重起来，是敌还是友的纠葛又一次撕扯了他的神经。

唉，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还答应请她吃饭呢。

但很快，一个消瘦娇弱的身影却渐渐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那个淌着鲜血的伤口，还有那柔若无骨、温暖细滑的脚踝，那触手仿佛即可击穿他心沛的感觉……林建不禁开始耳热心跳。尽管他试图不再胡思乱想了，但是那张因痛楚而抽搐的清秀的脸，还有沾在眼角几欲夺眶而出的晶亮泪光，甚至那滴血的伤口却一次次忽闪在眼前。

也不知她的脚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林建忽然有一种很急切很强烈的担忧。

四百公里之外的海港市，夏雨凌的房间素雅、简约，一尘不染。

此刻，她正安静地靠床头坐着，受伤的脚被纱布厚厚地裹缠。吊瓶挂在身后的墙壁上，白色的药液正通过她左手一滴滴地注入体内。她用右手翻看摊在膝上的一本英文书，神态很安详，很专注。

许云坐在床前，眼神里充满关切，时不时抬头看点滴的进度。

夏雨凌微微抬头，轻声说：“奶奶，你心脏不好，别累着了，快到客厅沙发那休息吧，我自己会拔针头。”

许云叹了口气，心疼起夏雨凌怎这么不小心呢，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过了一会，夏雨凌把书合起来，两人闲聊起来。不觉间，话题到了失踪的陈伟沪身上。许云说老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害了，跟着就流了眼泪。

“奶奶，爷爷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夏雨凌脸色也黯淡了下来，她轻轻握住许云的手。

见许云还在抽泣，又说：“爷爷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国家肯定是会尽力查找的，不会有事的。”

许云含泪点点头。

夏雨凌又说：“况且，安全局最近还说，爷爷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奶奶你放心好了。”

夏雨凌沉默好一阵，想伸手去拿书接着看，见老人家头上的白发又多出好些，脸色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憔悴，心里越发得不忍，把书放下，紧握许云的手，几乎是靠在许云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