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忍不住一阵好笑，因为刚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会趁目标方便的时候干掉他。而从眼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我这最开始纯粹不过是玩笑的想法，现在倒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9点，不过，基于国人的习惯，这场宴会真正开始的时间，至少得等到10点以后。为什么？因为领导们总喜欢以工作繁忙的理由姗姗来迟，越大的领导，拖的时间就会越久，领导不来，宴会又如何能够开始？但愿，今晚这种商业界的宴会，这些惜时如金的商人，不要染上那种官僚的作风才好。

“罐子”说他在酒店的服务生里面找了一个内应，当然，这内应不会帮我干多少事情，他要做的事情，只是在目标离席去厕所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而在收到他的信息之前，我就得一直躲在厕所的天花板里，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这样的等待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任务完成后，我就可以从厕所的窗户溜之大吉，从而避免与他的保镖，特别是那个刘志刚交手。从感情上来讲，我不愿和刘志刚交锋，并不是说我怕他，我只是狠不下心对他下杀手而已。毕竟，他和我一样，曾经都穿着中国特种部队的迷彩马甲，都是响当当的中国特种部队的大老爷们儿。虽然我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不得不脱下那身马甲，但有句俗话叫穿过军装的人都是战友，对于自己的战友，我自问我狠不下那个心。

静静地潜伏在厕所的天花板内，等待着今晚猎物的出现。厕所里不时有人进出，“稀里哗啦”的水声让我不觉有点小小的郁闷。要是石榴这家伙在，他八成会嘲笑我变态，没事儿居然跑到厕所里玩偷窥。他肯定会说，你说你偷窥也得有点品位才行啊，要是我，肯定会到女厕所偷窥去，可你到好，居然偷窥人家男人上厕所，你说你这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还好，这令我有点小郁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大约两个小时后，我收到了“罐子”的内应传来的信号，目标已经离开席位往厕所来了。

过了约一分钟，厕所的门被推开了。在厕所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我立刻凝神闭气，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将自己的气息降低到最弱。这个时候进到厕所里面来的，绝对不会是我的目标，因为，他的保镖得先替他进来观察里面的情况，确认安全后，目标才会进来，而保镖则出去在门外守着。

他的保镖们很尽责，听下面的响动，保镖们肯定是把每个大厕坑位的门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大约10秒钟后，保镖们拉开门走了出去，同时，我听到了轻微的对话声。

“老板，可以进去了！”

为了避免被细心的保镖们发现问题，我事先并没有在天花板上钻个洞偷窥，所以，就算石榴知道这事后嘲笑我，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去偷窥男人上厕所，顶多、顶多，我那也只能算是偷听。

下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喘气声和拉裤链的声音，再然后，是“稀里哗啦”的水响。

等的就是现在，已经事先处理过的天花板被我缓缓地移开，稍探头打量了一下情况，我便轻轻地跳了下去。整个过程，我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厕所门外的保镖，绝对听不到这里面的动静。

当我站到目标身后的时候，这家伙还在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惬意地撒着尿。

没有任何过多的动作，连以往猎杀目标时习惯性地冷笑也没有，抬起左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着他回过头来。

大概是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打扰了他原本畅快的“放水”，这家伙居然还打了个尿颤。回过头来，他正准备开口骂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打扰他撒尿时，却只剩下用手捂着脖子“嘶嘶”喘气的份儿，而那表情上的惊愕，表示着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遭遇竟是事实。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华丽的抹喉，不过，要是石榴混蛋，一定又会嚷嚷我亵渎了他杀人的艺术。因为，我是在厕所里挥刀切断了目标的脖子，显然，厕所这地方，肯定与艺术那两个高雅的字眼儿搭不上边。

轻轻扶住目标倾倒的身体，让他慢慢地滑坐到地上。他的眼里写满了惊恐，他的左手正死死地捂着自己不断冒血的脖颈，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我，可他显然不会成功。

摇了摇头，我放轻脚步走到了窗户边上，然后，轻轻地拉开窗户，将绳子的爪勾往窗户上一挂，右手抓住绳索，一个轻巧地腾身，便从六楼滑了下去。从六楼滑到地面，只需要短短数秒的时间，等目标的保镖们察觉不对劲儿进去察看的时候，我就早已经溜得没影了。

一击必杀，然后远遁千里，这是杀手生存的不二法则。那个被我一刀抹断了喉咙的“投机商”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希望。所以，我不用担心这家伙没死而导致任务失败。如果他要真是命大的被人抹断了喉咙还能活下来，那只能证明这家伙还不该死，或者说，不该被我杀死。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任务只能换个人来进行了，反正，我是不会再来杀他第二次。因为，杀手界有个不成为的规矩，或者说是一种迷信。如果你的目标不能被你一次杀死，那么，你就不要抱希望再第二次杀他，如果哪个杀手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把这想法付诸于行动，那只能证明这个杀手是个笨蛋，而通常，这种笨蛋，会死在向那种命不该绝，或者说不该被自己杀死的目标的第二次出手上。

我不是那种笨蛋，我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从切开他的脖颈到他因大量快速失血而死忘，整个过程不会超过5秒钟。也就是说，等我从六楼滑到楼底的时候，这个身价过百亿，有着众多保镖日夜保护的风险投资商，已经成为一具肢体还在抽搐，尚还温热的尸体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把他救活。

一击必杀已经被我完成，剩下的，则是远遁千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从上海飞往香港的最后一班航班即将起飞。透过候机厅高大的玻璃墙，夜晚的上海依旧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她迷人的魅力。只是，在这城市闪烁的霓灯下，又有着多少罪恶正在发生？

引擎开始旋转，波音747巨大的身躯开始在跑道上慢慢地滑跑、加速，直至一飞冲天。透过舷窗，我最后一次注视夜色中的上海。那无数闪烁的灯光，如同一颗颗闪亮的星辰，然而，在那些星辰的周围，却始终有着它们无法照亮的黑暗。而黑暗，永远是滋生罪恶最好的温床。

轻轻吁了口气，我开始闭目养神。我真的应该算是逃离这城市的吧，不是因为我害怕丨警丨察的抓捕，而是因为，这里，有我急切想要逃避的东西。在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我还需要一层坚强的伪装来包裹自己。而这城市里，有足以撕碎我伪装的存在，所以，我不得不逃离，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知道这个‘卧底’还要当多久，但我知道，只要我还在这里呆着，我就得继续做我的杀手，继续杀人。从潜意识里来说，我是排斥‘卧底’这个身份的。我是个军人，是个战士，我应该呆的地方是军营，应该去的地方是战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黑暗的不能见光的地下世界里，做一个用他人的生命来换取金钱的杀手。

忘了是谁问过我，他问我，你杀人的时候，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喔！我想起来了，我的回答是，杀人最痛苦的事情，是你感觉不到痛苦。他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我说，感觉不到痛苦，那是因为心已经麻木了，他沉默，很久才叹道，麻木到对生命已经失去了起码的尊重对吗？也许，作为人来讲，这的确是最痛苦的事情。

我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继续讨论下去，不管以前我是做什么的，现在我都只是个杀手，有人出钱请我杀人，那我就杀人，收钱。这只不过是最原始，最简单的价值交换而已。至于杀人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觉得痛苦，我想，没有哪个杀手愿意在杀人时分心去考虑这些事情。你跟一个杀手讲人性，还不如跟他讲杀一个人能拿多少辛苦费来得实在。

凭心而论，我并不想做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虽然我的心已经因为见惯生命而麻木，但我还没有丧失对生命那起码的尊重，于是，我给自己杀人找了个借口，我要执行陆云巍交给我的任务，我要在这个叫做“刺这个组织的人员编制情况，找到都有哪些人，哪些组织与它有来往，找到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它的犯罪资料…而要完成这一切，那我首先就得使自己成为一个杀手，完成“刺秦”交给我的每一个任务，只有这样，我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才能将我的“卧底”行动继续进行下去。

算起来,我加入“刺秦”的日子也不短了吧，那么，我是否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呢?这问题我也拿不准。虽然郑建军曾对我说他很相信我,但对于这只在江湖上打滚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的话，说什么也不能全信，不过我这个曾与他一起蹲过黑牢，一起惊险地越狱，一起千里逃亡的难友有一份患难之情在里，所以，在我从上海回来之后，明显察觉我的情绪有些不对的郑建军强令我放了一个长假。

对于他这个命令，我当然不会赞同。我本来就是怕自己闲下来会想起太多的东西才不停地要任务来做的，他要我休一个长假，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可郑建军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让我悠闲一段时间，非但不理会我的抗议，反而将一张去瑞士的机票，包括以林凡这个身份办的护照之类的东西直接甩到了我的面前。

“墨尘!”他突然叫出了这个我许久未曾听到的名字，见我愕然地望着他，这混蛋微微笑了笑.。“咱们兄弟俩好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吧。”

轻轻点了点头，我说是的，你有你的事要忙，我也有事情要做。

他呵呵笑了笑，从精致的烟盒里取出一根雪茄扔给了我,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抽不惯这玩意儿啊!”

秦”的地下杀手王国里做卧底，我要找到可以一次性铲除耸了耸肩，我将那根雪茄点燃，浓郁的味道立刻浸满了整个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烟雾在肺泡内打转的味道，良久，才缓缓将已经变成灰白的烟雾吐出。

“还好吧！”我谈谈应了一声,，“能冒烟儿就行。”

“你小子!”他哈哈大笑, “咋就学不会享受呢?”

笑了笑，我说道，人不能让自己活得太舒服，太舒服了就会变得懒惰。

他嘿嘿笑着望着我，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不想闲着的原因，墨尘，没有人会傻到和舒服日子过不去。跟大哥我说实话吧，你不肯让自己有时间闲下来，到底是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