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面与任何军旗都不一样的旗帜,它是白颜色的。
但这不是投降的白旗,绝不是!
在这面白色旗帜的正中,写了一个大大地字:
“死!”
死!为川军兄弟们踏出四川的那一步开始,他们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死!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慷慨赴死!
在旗帜地左边写着:
“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这面独特的军旗把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李好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我的父亲在我出征前专门赶制了给我的,父亲告诉我,如果倭寇一天没有被赶走,我就一天不要回去,从父亲给我旗帜之后,我们全家都当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就拿这面旗帜当成了我师之军旗!”
“杀身成仁,慷慨死节!好川军,好父亲!”
那份感动从心底里不知不觉的冒出。郑永用力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川军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全部给你们。我会把你们拉到最艰苦,最惨烈的地方去送命,以成你川军之节气!”
“谢谢郑司令长官!”
李好人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现在他和他的川军弟兄们。在那些军官们地眼里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需要人,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
等升旗仪式结束,郑永一边吩咐安顿好师地川军弟兄,一边和李好人聊了几句。
“是的,这点开赴之前上峰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李好人认真地说道:“郑司令长官威名远震,屡创日军,使倭寇丧胆,国人振奋。实司令为军人楷模,国家栋梁。
前次常苏之战,重创日人十六师团并国崎支队。是为抗战以来我军最大胜利,然为取得这样的胜利第三战区官兵前赴后继,伤亡极大,军人皆知。
上峰已经下令,优先补充第三战区,我师和师是第一批抵达的,完全听从司令调遣。我川军虽然装备不行,但早已抱定决死之心!”
“川人英勇!川军可用!!川心壮烈!!!”
郑永连着赞叹了几句:
“不光是你们这些当兵的,还有那些在大后方的川人。听说他们地负担也很重啊。”
“是的。”李好人沉默了下,说道:“我出川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说地是田赋管理处长行经南潼道上的时候,在一处茅草房前歇脚休憩,问一个老农:今年收成和生活情形咋样?
老农回答他说老天爷不作美,我们经常以苕藤菜叶和杂粮充饥。
那位处长又问:粮食不够,还给国家纳粮吗?
老农继续回答这位处长:我应缴的粮食都缴了,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的!
你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还有啥余粮缴公呢?
老农慨然说道:
军队去前方打仗。没粮食就吃不饱,就是有条命也不能拼啊……只要能打胜仗,赶走倭寇,能过太平日子,我们老百姓暂时吃苕藤树叶,也有想头,比起日本人来抢我们好多了!”
边上的军官静静听着,一声不响。
四川人是勒紧了肚子在支援着前方的抗战。
“还有那个班长叫屈涛,家里真的苦得很。就个老娘。”
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整理装备地川军班长。李好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老娘孤身一人无余粮交公。把陪伴自己的一只猫儿卖了买粮交公,还说我儿子在当兵和东洋人拼命呢,我老太婆没有什么用,也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郑永点着了一根烟大口大口闷头抽着,他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在抗战爆发后,战时粮食奇缺,全川物价暴涨。万般困苦艰难地情况下,四川百姓们仍加紧耕种、生产,支援前方。
抗战军队地军火枪械,穿的军衣等,当时主要是靠待遇菲薄地四川工人日以继夜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
川江上赤裸上身的航运船工,吼着悲壮的川江号子,积极运输部队、军粮、难民和军需、一切能够用得上的民用物资。
到了抗战中后期,国家财政困难万分,军费紧张,全川又掀献金高丨潮丨。
“成都市各界民众献金救国大会”在少城公园内举行募捐。从等官员到市民、商人、教师、川剧艺人等等,无不踊跃捐献。
最催人泪下的情景出现了:
只见一长串衣不蔽体、瞎眼跛脚的乞丐,一个挽一个踉踉跄跄把乞讨来地全部铜元、镍币,叮叮当当放进“救国献金柜”里,然后蹒跚下台。全场哭声顿起……
第三百十一章生意
对于日军第四师团南进支队的支队长小易松茂来说,这次的中国之行实在有太多危险的成分。
那些中国士兵前段时候居然不要命的向自己冲了过来,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那么南进支队的伤亡一定会非常之大。
“第八联队又败北了,接下来轮到第九联队败北了。”
这是在日本陆军中盛传已久的一句笑话,第四师团当然知道这是用来嘲笑他们的。但素来“精神抵抗力”非常顽强的第四师团,是不会把这些嘲笑放在心上的。
在大阪、京都这样的大城市,选拔出来的城市兵也的确与乡下兵有所不同。
他们相比地方部队来说考虑问题的方法更“合理性”,换而言之就是更狡诈。
他们从来不愿意打硬仗恶仗,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日军那样好斗成性。也不愿意重视精神力量。
也就是说他们绝对不会喜欢以寡抵众,不愿意在装备以及各种条件都占劣势的情况下背水一战。这就是日军中军一级别的指挥官不愿意用关西的部队打头阵的原因。
不过第四师团的官兵并不会在乎这些,打仗这些事情似乎离他们非常遥远,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利用战争这一有利时机最大限度的充实自己的荷包。对面的支那军队好像非常不想做生意的样子,尽管小易松茂曾经派出军官询问过这方面的意思,但都被中国军官无情地拒绝了。
愚蠢的中国人啊,何必非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呢?
不过随后倒有好消息传来了,中国人居然主动找上了门来。
当然必须要报复一下。或者说摆一下姿态。不然地话。在和那些中国人做生意地时候主动权也许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在做生意地这一点上。小易松茂绝对是充满了天赋地……
他把中国军官足足晾了两天。这才非常“勉强”地接见了他们。
面前这两个叫张忠华和徐炎地中国人。虽然看起来岁数差不多。但显然对待日本人地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忠华虽然脸色冷冰冰地。但眼里地目光看起来终究要和善许多。不过那个叫徐炎地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脸上好像写满了对日本人地刻毒仇恨。如果随身携带武器地话。小易松茂相信他一定会拔出枪来向自己射击地。
“我们是敌对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宜私下见面的,否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受过良好教育,能够说一口流利中国话的小易松茂板着一张脸说道。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做生意,对吗?”张忠华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还微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极大程度上抵消了小易松茂的戒心,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缓和了不少。
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吧,你们有什么生意可以和我做的?”
“很多。”
张忠华一点也没有客气,自己找了张位置坐下: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表达我们做生意的诚意。有一点小小地礼物要送给你。”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到了小易松茂的面前。
并没有太在意的小易松茂打开布包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两根黄灿灿的金条。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候,不管对于中国还是日本来说,没有什么比金条更加具有诱惑性和保值性的东西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小易松茂一点也没有客气地收好了金条,当然,他的态度也很快发生了巨大地转变,就连称呼也一下变了:
“张先生,战争是两国政府的事情,军人,只负责执行政府的命令。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虽然这仅仅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张忠华真的有些希奇。
在接受这项任务之前,他印象里的日本军人,残暴、冷酷、无情,但像面前的这个日本军官,他实在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了,这两天事务实在繁忙,一直没有空接待你们,实在是失礼了。”
小易松茂一脸虚伪的笑容。搓了一下手说道:
“现在已经是用餐的时间了,我看就在这里吧,我请你们吃饭,顺便商谈下我们之间合作地前景。”
南进支队的伙食让张忠华大开眼界,天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丰盛的食物。
绝不亏待自己,这是南进支队和他们所属的第四师团的宗旨。
徐炎坐下来的时候有些勉强,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张忠华愿意和这样一个可恶的日本人一起吃饭。
之前他知道张忠华是一个潜伏者,一直潜伏在日本人的心脏里。不断的为自己地国家做出贡献。但也许正是这样才把他地一些本质给扭转了吧。
“说吧,你们需要什么。看我能不能满足你们。”
喝下了几杯酒后,小易松茂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当然,有损帝国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地,比如在情报方面,我是一个帝国的军人,虽然我喜欢做生意,但我绝对不会做出卖帝国的买卖……”
这点在来之前郑永已经再三向张忠华交代过了。
第四师团在做生意上的兴趣远远超过打仗,但要他们做出出卖日本利益的事,起码在目前来看还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这是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任何的事情都无法一步到位。
“当然,这点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张忠华摆了下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除了你所说的不能做的,药品、武器等等之类的,我们都需要,当然两相比较之下,我们目前最需要地是药品……”
小易松茂眼睛里流露出了狡猾的目光:
“我知道。你们才和十六师团打了一场硬仗,伤员非常的多,急需药品。张先生,您要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旦发生战争。那么药品永远都是最急缺的……”
张忠华笑了一下,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要一个大价钱而已:
“是的,只要发生战争,药品一定是最缺的,这一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地。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找到你,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是吗?”
小易松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眯缝着双眼说道:
“是的。在我这的确有一些你们需要的药品,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通过另外的方式弄到。但您也必须知道,我得承担多大的风险?万一被上面知道的话,我地名誉就会被毁,甚至还有被军法审判的危险。”
“说吧,你想得到一个什么价钱。”张忠华微笑着说道。
“您真的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您这样地人打交道。”小易松茂也笑了出来,然后拿过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很久才递给了张忠华。
张忠华看了一会,面上有些微微变色,他随手又交给了身边的徐炎。
“无耻!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徐炎才看了一眼就大声吼了起来:
“你们无耻的进入到了我们的国家。在我们的土地上杀人放火,掠夺着我们的财富,你们难道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张忠华和小易松茂的脸色同时变了,第一次和徐炎合作的张忠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徐炎竟然会是一个这样冲动地人。
小易松茂的价格开得的确有些离谱了。
但生意永远都是生意,一方出价,一方还价。但徐炎的这种做法,简直是在告诉日本人,他宁可不要这样的生意。
“您的同伴看来非常冲动,这就是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合作下去的可能了。”
小易松茂阴冷着脸说道。
“我要把你们这种无耻的行径告诉所有的人。告诉全世界每一个有良知地人!”徐炎慷慨激动地挥动着拳头:
“你们掠夺着我们的财富,却反过来想在我们头上大赚一笔,卑鄙,卑鄙!报社,电台,每一个可以把你们这种卑鄙行为告诉世人的方式,我都一定会去做的!”
在这一刻张忠华和小易松茂忽然同时产生了杀了这个容易激动人的念头。
“灭口,必须要把这个人灭口。”小易松茂用日语狠狠地说道。
“是的,我也同样是这么考虑的……”张忠华同样用日语低低地说道:
“我不妨告诉你。这次和你们做生意。我是奉了上面的命令,万一传出去对谁的影响都不好。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会不会在来之前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万一他不能活着回去,而我们之间地交易又有知情人地话……”
张忠华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郑永在明知道徐炎一定会跟他一起来,但却依然采取了默许态度的原因所在了。
郑永太了解这些日本人了,虽然会偷偷摸摸地和敌人做生意,但他们对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名声却非常看重。
尤其是在日本国内目前这种狂热的战争态势下,一旦和敌人做生意的事情传了出去,也许南进支队和他们的支队长一定会被日本人的唾沫淹死的。
张忠华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郑司令为什么一直坚定地认为南进支队一定会和自己做生意,而在此之前甚至没有多少中国军人知道这支部队的光荣“历史”。
他这时候并不知道,小易松茂同样也很矛盾。面前的这个情绪异常激动的人,杀,还是不杀?这都是他必须要在现在立刻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