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我,我怎么说?找抽?”刚子苦笑了一声,“不过刚才我来之前简单跟他说了说我揭发古大彬贩毒这事儿,他不说话,瞅着墙根冷笑……小满哥的脾气真是怪。对了,我出门的时候,他说,你见了元庆告诉他一声,好好在潍北呆着,我会安排人去接见他的。”
“潍北?”元庆一怔,脸跟着黄了,心提得老高,“什么意思?”
“我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可能是咱们这批人要发到潍北劳改农场……小满哥是个本事人,消息一向很灵通。”
“也许是吧。”元庆蔫蔫地垂下了头,好嘛,我还以为自己能回第二监狱呢,那儿我门儿清,这下子完蛋了。
“小哥你判了几年?”闷了一阵,刚子问元庆。
“小哥他判了七年,”史乃安凑过来,嬉皮笑脸地替元庆回答,“开始他还以为最多三年呢,这倒好,额外多了四年。”
“不少……”刚子叹了一口气,“出去也成老青年了。”
“早他妈老青年了,”元庆抬起了头,“我现在都已经三十多了,出去就快四十了,老僵尸一个。”
“别怕,玩好了五十也不晚,”刚子笑道,“人家吴长水现在都五十多了,不是照样黑白两道通吃不误?”
“吴长水早完蛋了,他吃个屁。”
“小哥迷汉了不是?”刚子推了元庆一把,“你以为当初你们把他给砸沉了,人家就起不来了是不?错,没来看守所之前,我表弟去劳改队接见,他说,现在混江湖的不少,全是些没有头脑的家伙,什么广维,什么小军、小满还有大辉、杨鹏、二袁什么的,全顶着些蹲监狱的脑袋,现在混得好的都在走上层路线!吴长水说是退出江湖了,其实他哪儿还闲着了?到处巴结管事儿的人,什么银行的,法院的、工商税务的……吴长水现在是人大代表,手下几个企业光给政府纳税一年下来就是几百万,哪个混江湖的不给他面子?这才是老大!他的底子是什么?好人不敢得罪,坏人还得巴结……我表弟说,凡是混过江湖,脑子清醒的人都明白,广维,小军永远也做不大……我在里面认识一个天津的‘老货’,可能在外面的时候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他说,现在的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逐利的时代,什么江湖呀,黑社会呀,已经呈现出比任何时候都复杂的局面……原话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能做到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干脆就别混,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
“我们都死了没有?”元庆一哼,“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没有停止发展,谁还敢怎么样我们?”
“你没领会我的意思……没错,你们兄弟确实够狠,但是你们那是在玩命,不是在发展,你们兄弟有几条命可以玩?”
“说够了没有?”元庆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照你这么说,肖卫东的弟弟肖卫国将来也是老大?”
“你说的是肖梵高吧?”刚子笑了,“对呀,人家肖梵高也有这个苗头啊,听说最近他发达了……”
“去你娘的!他发达个屁……我听说了,他跟夏提香一起,四处游荡,当他妈骗子呢。”
“骗子?这年头谁不是骗子?有钱就是大个儿的!”刚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你还别说,现在只要有了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王三拐子在西区够厉害吧?论‘白道儿’,人家亲叔叔是民政局副局长,论黑道儿,人家狂得没谱,专干犯法买卖,自成一家,养了无数小弟,可是最后怎么了?还不是被人一枪给崩了!你知道是谁‘做’了他吗?李宇,跟肖梵高一路货色的人。李宇在社会上不显山不露水,谁能看出来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当年他利用他爹跟一个大官儿的关系,从银行贷出钱,转手放高利贷,号称资金拆借……王三拐子的钱不如李宇多,脑子也慢了半拍,死了白死!这就是钱的作用……”感觉说多了,刚子一顿,“我听说现在肖梵高把厂子扩大了,跟韩国合资……”
“他就是跟外星人合资那也是个迷汉,”元庆装作不屑地笑了笑,心中又开始泛酸,“合资,合资,当他妈汉奸呢。”
“不管当什么,反正现在江湖上的人都佩服他,我表弟说,连腾龙公司都是他的,他是腾龙公司的幕后老大……”
“你他妈的笑死我了!”元庆猛地蹬了刚子一脚,“我他妈还是市政府的幕后老大呢,谁信?”
“小哥你还别不服气,好几年前我就听说过他,街面上谁不知道他哥哥是肖卫东,他最好的兄弟是小满和你还有胡金?”
“好了好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跟我没有关系……”
“那咱们就不说他了,”刚子咳嗽一声,转着头来回看,“各位,你们谁的刑期比我长?”
“我。”老臭在北墙根蔫蔫地应了一声。
“哦,老臭啊,你他娘的敢跟老子比?老子已经在监狱里混过三年了……还有呢,还有谁的刑期超过我?”
“没了,没了,”史乃安腆着脸冲刚子呲牙,“剩下的都是三年五年的,集中号里你是老大。”
“这伙计嘴挺碎……”刚子把脸转向了元庆,“你的伙计?”
元庆也觉得史乃安的表现有些扯淡,反问了一句:“谁的伙计?”
史乃安情知不妙,刚要“撤退”,当胸挨了刚子直踹过来的一脚,直挺挺滑出去老远,脑袋碰到墙上,脖子直接歪了。
刚子跟上去,一只脚戳到史乃安的后脖梗下面,猛地往上一提,劈头又是一巴掌,史乃安的后脑勺“咣”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元庆拎起身边的一个枕头,猛地摔向刚子:“你还真的以为你是这间号子里的老大了?”
刚子回头,脸色铁青:“小哥,咱们之间不能闹是吧?”
元庆一矜鼻子:“你有这个能耐跟我闹吗?”
刚子转回头,“砰”地啐了史乃安一口:“我操你亲娘的,家雀跟老鹰关在一个笼子里,你也当自己是只大鸟了?”
这话元庆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