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马上就就来了,就在几天之后。陈国庆因为种种原因,只判了个拘留十五天。当时他已经被关了进去。而所有其他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小唐唐一个人。
整个闵行通缉,开始抓人,每天晚上一到10点钟,肯定有一部警车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面。又碰到夏季严打的高峰,吴泾,江川路这里,整天太平的要死,连偶尔有个什么冲突的,大家能忍就忍了,所以日子过的死气沉沉的。
就在一个闷热的下雨天的晚上,我刚刚从阅览室里面和浩真他们看完女生回来,就看到两个老派站在男生寝室楼下等我。叫我去不为了别的,叫我回去认人。因为,唐唐被抓住了!
唐唐不是被抓住的,而是自首的!
他哪里也没有去,竟然就在闵行这边呆着,泡完网吧泡游戏机房,晚上找个桑拿房过夜。一直到身上所有的钱全都用光了,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个110,来了两部警车给接到老派里面去了。
后来,唐唐被判了十二年!我去看过他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为啥不跑?”
“唉,我也不是不想跑,可是一想,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把小黑皮弄死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梦都会感觉到他血喷在我的脸上。好几次在桑拿房里面,我做恶梦做到尖叫,我真想那时能有个丨警丨察拎把枪冲进来把我给打死啊!~~”
“那你想过没有,十二年啊,侬就这样子在里面过?”
“不就十二年嘛,我今年十六岁,十二年之后是28岁,到时候侬跟国庆阿哥都30岁出头,估计都已经混出头了,到时候我再来帮你们看场子!”
当时,看着唐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十二年啊。想想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十六岁的花季》,还记得里面的男主角名字叫“韩小乐”唐唐就在他十六岁的花季被关进了冰冷的铁窗里面。
记得当时我是一口答应了唐唐的话。等他出来,帮我看场子。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可笑。难道让他来我们公司帮我干活吗?
再后来,陈国庆去看过唐唐2次,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垂头丧气的。
“唐唐昨天又被里面的人找麻烦了,他们让他‘洗澡’,2次!”
“什么!”
这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洗澡”,不论冬夏,用冷水冲,然后发一块那种黄颜色的“固本”肥皂给你,也就是上海人平时说的“臭肥皂”。从新的,一直洗到一块肥皂洗完!洗2次,就是说要洗掉2块肥皂。如果你觉得这个无所谓的话,那么麻烦你试一下,固本肥皂现在买不到了无所谓,随便买块夏士连也可以,不断的来回在身上搓肥皂,看看自己是什么感觉。
再后来就是听说唐唐在里面得罪了别人,被人逼着吃黄沙,差点送命!最后唐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在里面跟人动了手,把对方打成残废,自己也换了加刑5年!然后就像一个不断的恶性循环,打架,加刑,再打,再加,一直到我跟所有人都失去联系为止。
且不说这些事情了,陈国庆从拘留所被放出来之后,原来的头发全剃光了,成了个小平头,被我们嘲笑了一阵子。
“侬他妈的在里面蹲的舒服死了,人都胖了!”
我对着他的胸口就一拳,然后说道
“靠,打的太轻了!再来几下,兄弟!侬真的受苦了!”
过了一个月之后,当陈国庆第一次把黑车赚来的2万块钱交给我的手上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能赚那么快!
钱是好东西,尤其是当一大把钱突然砸到你的头上的时候。那种感觉,有点像抽大麻,晕晕乎乎的,又有点飘然欲仙,会让你不知所以。并且具有镇痛的功效,以前受的那些伤,失去的那些人,像是一下子消失在你的眼前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人,永远是这样子的。唐唐消失了,谁都没有再提起过。陈国庆,小汪,还有我,我们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怎么结束的,是为了什么而结束。记得以前小汪刚刚被砍伤的时候,我跟国庆带着钱去小汪的家里看他的奶奶,我想,这次国庆应该也是这样子的吧。
有了钱之后,就是玩,玩,玩~~~整天不是天天混在尤嘉跳舞,就是到好乐迪之类的KTV唱歌,带上一群人,整天玩通宵。身边混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倒是体验了一把当年孟尝君食客三千的味道。
接下去发生的一件事情,应该算是好事。老黄认了陈国庆做干儿子!
如果按照现在的公司组织架构来讲,老黄算是最大的股东,陈国庆,算是总经理,而我可以算作是常务副总经理吧。这一切其实最大的赢家,应该是老黄,我们在外面拼命,打!杀!就像一个在公司里面拼命跑业务的业务员一样,击退所有的竞争对手,以自己的拼命劳作,换来了一个个项目的盈利。从一大块蛋糕中,分得了一小块。
前几天看Discovery中介绍非洲的狮子捕食羚羊,当狮子大快朵颐之后,一群鬣狗冒着生命危险在抢食剩下的残羹剩饭。无奈,因为鬣狗是鬣狗,狮子是狮子,鬣狗要长成狮子,必须经历冒着生命危险去抢食的阶段。
老黄是狮子,我跟陈国庆就是那2只在狮子嘴下抢食物吃的鬣狗!
认干儿子这个事情,让我和陈国庆感觉很突然。那天是在老黄的家里分钱,陈国庆带了一个小提包,里面满满的塞着现金。
“国庆,侬家里还有点什么人啊,我听人家讲,侬从小是阿姨带大的,对吧~~”
老黄抽着软壳的中华,喝着功夫茶,不知怎么的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额,对的,我爸妈在外地插队,后来户口就一直没有回来,以前小的时候,跟阿姨一起住在闸北的。。。”
陈国庆谨慎的说着。
“唉,我50多岁了,过2年也要60了,混了一辈子,身后空荡荡的。你们是不晓得,当年要是我小孩生下来的话,估计跟侬和妖怪也差不多大了吧。。。”
老黄说的有点凄凉。
“爷叔,不用这样子,侬那么多钞票,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安慰着老黄,那时的思想很简单,有钱,就有好日子过,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现在想想,真是小P孩一个。
“国庆啊,要是侬不嫌的话,以后,改改口吧~”
“啊?改口?改什么?”
“我想认个干儿子,以后就跟着我,怎么样?”
我跟陈国庆都十分的诧异,根本就没想到,老黄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他是人老了吧,终究想要一个家的。
“爷叔,这个,这个~~~”
“嗯,我也不逼侬,侬自己考虑几天吧。”
从老黄家里出来,陈国庆跟我两个人显得心情很矛盾。要是在从前的话,老黄说出这样的话,估计我们都会高兴的蹦上了天,但是现在,深知一如江湖深似海的道理。看着陆金龙,看着老叶,小黑皮,我们都不想像他们一样。
“妖怪,我想,就这个样子!我们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路,要走就走到底!我相信,我将来不会混成像他们那几个人的样子!”
一阵沉默后,陈国庆终于斩钉截铁的说。
当然,我知道他说的他们几个人,指的是谁!
“兄弟!我撑侬!”
没有别的什么话,我只能这样说。但是陈国庆那句“我们已经上了这条路”,却在我心里埋下了一个深深的阴影。
一个礼拜之后,在莘庄的清水湾大酒店(不知道这个酒店现在还在不在了),老黄摆了十几桌酒席,所有在闵行道上混的人,都来了。
那天的主角,是老黄和陈国庆。老黄不断的拉着陈国庆介绍各种各样的人。我知道陈国庆经过今天之后,人脉,和地位,都不一样了。他今天穿的格外的帅,几天前我跟他特地到徐家汇买了套新的西装。陈国庆始终很瘦,就像个猴子穿着西装在身上一样,经常被我嘲笑。
而我,作为陈国庆的兄弟,也认识了不少的人!推杯换盏之间,喝了不少的酒,表哥跟红梅姐挨着坐在一起。表哥一直很绅士,可以说绅士的有点不像个外面混的,一副眼睛一戴,甚至感觉有点像中学的老师。他很绅士的照顾着红梅姐,帮她夹菜,倒酒。就是样子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
“老黄啊,国庆跟我们小妖怪是兄弟,那么是不是也应该算是侬的干儿子啊?”
当老黄带着陈国庆到表哥他们这桌敬酒的时候,表哥带着三分醉意说道。
“呵呵,妖怪是侬表弟呀,要是认我做干爹,我当然是高兴,不过还是要先问问侬这个做阿哥的呀~~”
老黄说得滴水不漏。
“哈哈,我这个做阿哥的,怎么可能不肯呢!小妖怪,侬肯不肯!”
“我。。。”
我肯吗?如果老黄当时问我的话,估计我是会拒绝的。但是现在现在老黄却没有问我,所以我心里是有那么点失落的感觉的。
“啊呀,养儿子很费钱的,一个儿子就够了,认那么多做啥,来来来,喝酒!”
红梅姐连忙解围到。
“叮~”
表哥的酒杯,跟陈国庆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