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九我看洋人
那天晚上,我回忆了一些洋人的事情。
青少年时代,我很喜欢读外国小说。
读外国的文学作品,除了人物的悲欢离合,异国他乡的情境,也让我浮想联翩。印象颇深的,有《安徒生童话》里的城堡,《堂•吉诃德》的大风车,《复活》描述的庄园,《雾都孤儿》的繁华市井,《马克吐温小说》里的密西西比河,《基督山伯爵》的海岛监狱,《简•爱》里的葡萄园,等等。
我喜欢“哼”歌(因为我的音域窄,共鸣差,声音高了很难听,只能小声地自娱自乐)。中学时,买了一本《外国歌曲300首》(也许是600首,记不清了),很是喜欢,每当我“哼”时,也会产生联想。如《蓝色的多瑙河》、《老人河》、《伏尔加船夫曲》、《圣塔露西亚》等,优美的旋律,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一幅美丽的,令人神往,甚至令人陶醉的画面。
这一些感受,在读中国小说,唱中国歌曲时,是感受不到的。
洋人的世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让我痴迷而神往。
但这种向往,很快就被另一种观点取代了。
长期以来,我的头脑中,“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是主旋律,欧美等国,都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国家,而且,已经发展到腐朽、垂死的阶段——帝国主义阶段,人民大众,深受压迫和剥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种典型的情景是:资本家的走狗们,用鞭子抽打着工人,强迫他们干活,工人们则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居住在阴暗潮湿的贫民窟里,伴着漫漫的长夜,听着呼啸的狂风,发出痛苦的、绝望的呻吟……
翻开近代史,洋人总是侵略我们,欺负我们。上海外滩,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就是一例。
我是很崇拜鲁迅的,鲁迅很鄙视见到洋人就卑躬屈膝的“奴才”们,也嘲笑过认为“外国月亮比中国的圆”的所谓学者们。
翻开近代史,洋人总是侵略我们,欺负我们。上海外滩,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就是一例。
我是很崇拜鲁迅的,鲁迅很鄙视见到洋人就卑躬屈膝的“奴才”们,也嘲笑过认为“外国月亮比中国的圆”的所谓学者们。
美国,尤其对我们不友好,似乎成了“宿敌”了。
朝鲜、越南、台湾,都曾有美国大兵,和我们打仗或者对抗。报纸上的漫画,美国总统,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大棒,腥红的大鼻子上,麻麻点点,还往下滴水,很是丑陋。
我的中学,原是美国教会办的,记得曾举办过反美展览,主旨是消除崇美、亲美和恐美心理。展览内容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说那个办学的老太太——终身未嫁的“万姑娘”,看起来和善,办学,传教,都是幌子,实际上,她是个美国特务。
总之,一段时间内,在我的心目中,洋人和“坏蛋”,是同义词。
大学的俄文女老师,曾经去过苏联,据她说,有一次,去集体农庄参观,一位大胡子领导一见到她,就伸开双手,热情地和她拥抱起来,按说,两人素不相识,象征地抱抱就行了,可大胡子不仅抱的特别紧,时间特别长,而且还在她腮上使劲亲了好几口,让她极为反感,碍于礼貌,又说不出来。
“这不是耍流氓吗?在中国,该进派出所了。”我想。
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长,这些看法,慢慢有了改变。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和外国人接触多了,发现他们也并非全是坏人。
我的一位姓辛的同学,女儿大学毕业了,一位美国人(在华留学的),名叫柯克,看上了她,两人相爱了,老辛闻听后坚决反对。他对女儿说:
“不行!中国人这么多,干嘛要找个老外?要知道,他们的文化、观念和我们不同,对家庭,是很不负责任的!”
女儿说:“他向上帝发过誓,永远爱我。”
“那管什么用?将来把你甩了,到哪儿找上帝去!”
老辛百般劝说,最终也未能阻止这段婚姻。后来的事实证明,两人一直很恩爱,柯克对爱情和家庭的忠实程度,一点不比国人差,让老辛很是感动。看来,外国人,并非都是主张“性解放”的好色之徒。反观我们自己,这几年的爱情、家庭观,倒是变得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冷静地想一想,如果抛弃成见,洋人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科学研究,就是一例。
毋庸讳言,我们的科学水平,是落后的。
翻开近代科学史,能看到几个中国人的名字?科技核心刊物的论文,看看引用率,我们占第几位?落后,就是落后,这一点,我们必须正视,不要像鸵鸟一样,装作看不见,更不能采取阿Q那样的“精神胜利法”。
我以为,只有承认落后,才能改变自己的落后面貌。只有承认别人先进,才能学到更先进的东西。科技如此,其他也是如此。
核武成功,是我们的骄傲。
但冷静地想一想,作出重大贡献的,两弹一星的功勋科学家中,却多数是海归派——彭桓武、王淦昌、朱光亚、邓稼先、郭永怀、陈能宽等等,其中又以从美国回来的居多(当然也有自己培养的,如于敏)。换句话说,是外国人,外国的环境,为我们培养的一批精英,在科技攻关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别的不说,我这些年的课题研究,引用的文献,也大都是国外的。无论是《我的设想》,还是《激光热性能测试》,还是《有限单元法》以及《纳米技术》。如果没有这些文献,我怕是寸步难行。
按说,我们在庆祝成功的时候,或者,我在受到表彰、奖励的时候,应该向国外的导师,或者是这些论文的作者,表示一下敬意和谢意。
虽然,我们没有公开表示过,但是,作为当事人,无论是著名科学家,还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对国外的科学家,科技工作者们,还是很尊敬,很敬仰的。
同样,他们对中国的科学家,科技工作者,特别是作出突出成绩的,也怀着一种尊敬和敬佩的感情。
所谓“科学无国界”,人们经常有很多争论。
个人认为,这里指的是基础科学。
在揭示自然奥秘的征途上,不同国家的科学家,目的是共同的,他们面对的,也是人类共同关心的课题,事实上,他们虽然国度不同,肤色不同,却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不管哪个国家,不管是谁,揭示了大自然的奥秘,取得了科学进步,都是共同的胜利,都会欢庆雀跃,由衷地彼此祝贺。
两个国家,可以是敌对的,但他们的科学家,完全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以上,是我的一孔之见,不足为训。
我就要到国外去了,说不定,我会见到这些论文的作者呢!
也许,我会和他们一起,一起探讨,一起做实验,一起画图,一起攻关。也许,我们会深入研究这些课题,发现未知世界的奥秘,取得科学上新的发现。
想到这儿,我兴奋起来。
我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来到窗前。
窗外是黑黝黝的大山,大山的顶上,露出了一块缀满星星的夜空,遥远而神秘。
人生之路,真是难以预料啊。我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了,我就是离开我的领导——滕、董、孔了,就要离开我的朋友——江、谢、何、范、汲了,虽然是暂时的,我还是有点依依难舍。
我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了。
那里的人,对我如何?生活会习惯吗?我能够融入他们的团队吗?能够胜任工作吗?我已经40多岁了,还能够有所进步,有所作为吗?这一步,对我,意味着什么,是对,是错?我走后,陈和孩子,能顺利地生活吗?
我回答不出。望着浩淼的夜空,我只有默默祈祷。
二八0 林的密友
第二天,我和陈又具体商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