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八江的疑团

虽然工作紧张忙碌，但我心中，一直惦念着江和小谢，心中也不时地默默祈祷。我期望着小谢的案件，在聂局长的协助下，能妥善解决，两人一起平安归来。

然而，我的愿望落空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

江走后的第九天，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上班不久，小蔡从北京打了个电话来，张口就把我训斥一顿。

“小魏，你搞什么名堂？江来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没有告诉她。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江走的时候，是不告而辞，并没有准确说明去向，二是聂局长在北京，“官方”出面了，我和小蔡再继续掺和，似乎不妥。后者是主要原因。

“小蔡，别生气，我给你解释——”

“别解释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蔡说：“江把费打死了，他已投案自首，现关押在海淀区的拘留所里。”。

我的头顿时“轰”了一下。本来我是站着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话筒从手里脱落，啪嗒一声，掉到了桌上。

话筒里传出蔡焦急地“喂，喂”声。

我定定神，拿起了话筒。

“你怎么了？”蔡继续质问我：“江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通知我？搞成这个局面，你有很大的责任！”

“你的消息——可靠吗？”我还存有侥幸心理。

“老顾刚才（公丨安丨部研究所室主任）亲口说的。”蔡似有一肚子怨气：“你为什么不和江一起来？本来，我们占主动，他们被动，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江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扼要地，把江的情况，还有李书记的安排，对蔡说了说，她听后，态度缓和了一些，说：

“既然聂局长来了，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这事，都怪我，我太大意了——”我已经无法再说下去。

“魏，你镇静点。”蔡安慰了我一句：“现在的情况，也还不是太清楚。老顾也是猜测。我们不能悲观，也不能坐视不管，要立即行动。”

蔡愤慨地说：

“我的看法，即使江真的杀了费，也不能判死刑。江杀人，事出有因，真追究起来，政法部门也有责任。”

“我们该怎么办？”我当时脑子很乱，完全处于呆滞状态。

“这样，”蔡说：“我现在就去找老顾，详细了解一下，你和李书记、聂局长联系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说。下班前，我们再通一次话。”

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这个突发的消息，让我不知所措。我坐在椅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最好的朋友，江，难道就要这样，结束蓬勃的生命，永远地离小谢而去了吗？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吗？

上天啊，你为什么这样残酷？

我心像刀剜一样痛疼。

我知道，费的家庭，在当代社会，拥有巨大的、不可忽视的能量，这种能量，是超越法律的，我们的力量，则显得那样单薄，简直微不足道。

这种不对称的较量，就是鸡蛋碰石头，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就在我垂泪不止，万念皆灰之时，有人递给我一块手帕。

“魏师傅，别难过了。”

说话的是汲（小黎到学校去之后，《丨炸丨药通讯》缺少人手，我建议把小汲临时调来帮帮忙，领导同意了）。

汲的问话让我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我止住了眼泪。

“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汲小心翼翼地问我。从她的眼神看出来，她受到了惊吓，心中也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我摇摇头。

小谢的事，除了滕所长，我没有对任何人说，甚至包括陈。我担心，万一泄露出去，对江和小谢的未来，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汲端了一杯水给我，不再说话，只盯着我看。

我找到滕所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滕很是惊讶，半天没说出话来。

汲不再坚持，把桌上的稿件，收拾了一下，低着头走了出去。

我坐在电话机旁边。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我好像等了很久，但看看表，才过去了半个小时。电话铃始终没有响。我有些焦躁，但小蔡家里没有电话，我只能耐心等待。

广播喇叭响起了歌声，开饭的时间到了。

我怕陈担心，打了个电话给何（三所当时规定，室主任一级家里有一部电话），让她转告陈，吃饭不要等我，我要加一会班。

“瞎忙什么？”何说：“明天再干吧！”

“不行，明天就来不及了。”我顺口应付了一句。

我坐立不安地等着，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但小蔡的电话一直没来。

小蔡的办事风格，说一不二，从来不失信，但这次，她失信了。这让我更加焦虑不安：一定发生了意外的事。

我从办公楼走出来，总感觉有些不自在，似乎有人在看着我。我转过头看看，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值班室亮着灯。

那天，天上没有星星，已是深夜时分，四周黑漆漆的，路上也空无一人。

我快步向丙区走去。

我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我。

路上有路灯，但距离挺远，所以路上黑白相间。等后面的人到达路灯底下，我猛然回头，发现那人的身材，个头，走路的样子，非常熟悉：这不是小汲吗？

“小汲，你过来！”我喊了一声。

小汲走过来了，带着口罩，穿着蓝色化工工作服，一副男孩子的打扮，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我没好气地说：“你搞什么名堂？跟着我干什么？”

“魏师傅，这么晚了，听说这路上有狼——”汲解释说：“好，别生气，你走吧，我不跟你了！”

我的心里一阵发热，但我没说什么，转过身就走了。

快到家门口时，我回头看了看，小汲还在远处，向这边眺望。

陈已经睡了，她最近的失眠症，大有好转。看着她安静的睡态，我的心里安慰了很多。至少，我去北京，没有后顾之忧了。

但是，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这一天获得的消息，开始在脑中回放、发酵起来：

江究竟在哪里？他杀费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如果蔡的消息确实，为什么聂局长一无所知，如果是假的，老顾为什么说假话？小蔡去找老顾，得到了什么消息？为什么不来电话说明？

这些问题，在脑子里盘旋，像一团理不出头绪的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