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三拜访恩师
在北京调研期间,我到中科院化学所,看望了老朋友——谈,同时,还拜访了他的恩师(也是我的恩师)陶。
几年不见,谈变样了,小胡子已经剃掉了,显得年轻很多,精神焕发,看见我,他很激动。
“久违了,魏。”他说:“你还活着啊?”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活着?”我说。
谈大笑起来。看来,人的精神好了,性格也变得活泼了。
“我和陶先生,跟着你们九院,遭老罪了,几乎没有整死。三天两头,九院的专案组来审问,非要我们交代,和你是一个特务集团的。”
我笑了,说:“怪你自己,说让你给我那枚外国硬币?”
他叹口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不给你硬币,恐怕也在劫难逃啊!”
“陶先生在哪儿?我想见见他。”我说。
“他病了,半身不遂,在家里调养。”
陶已平反,恢复了所长和学部委员(院士)等职务,因身体原因,现退到二线,担任名誉所长,并指导研究生。
陶先生的家,还算宽敞,有一间挺大的书房,除了靠墙全是书架,中间也摆满了书架,有些书摞在地上,其中以外文书为主。
陶先生坐在轮椅上,他的轮椅与众不同,面前有一较宽的木板,相当于桌面,不仅可放茶杯、书,放大镜,还可以放计算器和英文打字机。
据谈说,陶每天艰难地摇着轮椅,倘佯在书海中,阅读、思考、写作,虽然身体瘫痪,但每年都有多篇论文,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令年轻人钦佩不已。
陶的妻子,提前退休,在家里照料他的生活。
谈是陶家的常客,甚至有陶家的大门钥匙,那天,我去的时候,他带着不少蔬菜、肉、鱼之类,进去后,先到厨房放下,向陶妻交代了一番,才领我进了书房。
陶认出了我,也很高兴。
“你的《理论预估》进展如何?那几台设备用上了吗?”他问。
我向他汇报了进展情况,并对他当年的指导,表示感谢。
“太好了,有志者,事竟成。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林,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是林带我来的。
他听了我的叙述,竟像孩子一样,哭起来了。
“多少优秀的青年才俊,都离我们而去了,像我这样的老朽,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有什么意义?”
谈捅了我一下,意思是不要再说了。
谈把话题,转到所里的课题,今年的计划,等等。这些事,与我无关,但陶先生有几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不同意,科学研究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这是短视行为。”
我听了这活,吃了一惊。
陶却继续说下去:
“科学,有基础科学,有应用科学,前者是源,后者是流,科学院应把基础科研,放在首要位置。不要老是琢磨,我这个课题,能不能产生经济效益,能不能赚钱。如果都这样想,中国的科学,还有什么指望?怎么走到世界的前列?
“你们说,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赚了多少钱?摩尔根提出遗传基因说,赚了多少钱?魏格纳提出大陆漂移理论,赚了多少钱?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赚了多少钱?麦克斯威尔提出电磁波理论,赚了多少钱?
走出陶先生的寓所,谈对我说:“这几年,老先生脾气变了,爱较劲,容易激动,有时候很不讲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我说:“我也看出来了。不过,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科学家超脱一些好,毕竟,他们不是工厂的技术员。”
我把北工有人漫天要价的事,给谈说了,他说:
“这件事,你要理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现在是室主任,很有体会啊。几十个人,都盯着你,别的室,月底都有奖金,而且有的很多,就我们一分钱没有,你想,能行吗?要我说,你们九院钱多,就给他们一些,十万,也不多嘛!国家的钱,何必那么认真?你也省心了,大家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
谈刚才说,陶先生变了,在我看来,他也变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次调研,我的时间安排的很紧,考虑到陈即将生产,以后家务事要多一些,想尽快把主要的资料拿到手。
这个课题,可以分两部分。
一是丨炸丨药部分,主要是弄明白,光敏丨炸丨药的研究,目前达到了一种什么水平,今后发展前景如何。
二是光源部分,主要弄明白,目前有哪些光源已经研制成功,今后发展前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