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高价资料
此时,陈即将临盆,我们从天津坐上了回程的火车。把她送回即墨老家后,我又马不停蹄返回北京,执行吴交给我的“特殊任务”。
第一站是北工(北京工业学院),这是吴的意思。中国的丨炸丨药与爆炸研究,这里应是制高点。也许是缘分,一进门就遇到了钱主任的秘书蔡。
两人相见,都感到惊讶。
“啊,是你?干嘛来了?”蔡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出差啊,向你们请教来了。”我说。
“走,到我办公室先聊会,挺想你们的。”
“二赵”垮台后,蔡调到北工,她的爱人,也是她大学同学,毕业后留校了,蔡现在是系办的学术秘书,办公室很整洁,蔡说话还是老样子,直截了当,她先问了我的身体和家庭情况,然后话题突然一转:
“那些走狗呢?像段,傅、金,这些坏家伙,臭流氓,受到惩罚了没有?一想起他们,我就恨得牙根痛。”
“惩罚什么?罪行都是林彪、四人帮的,这你还不知道?”我说。
“太便宜他们了。”蔡说。
我把来京调研的课题告诉她,请她联系一下有关人士。
蔡想了一阵,摇摇头,说:“这个课题,没有听说过。如果有,就在五系。五系的杜主任,是钱主任的爱人。”
我一听有些紧张:“啊,是她?”
我想起她打了军代表一个耳光的传言,便问蔡:“九院的人找她,她能理睬吗?”
蔡说:“那得看什么人了,我带你去,绝对没有问题。”
蔡和杜,看来是老熟人了,进去后就直奔窗台,大叫起来。
“啊呀,这盆花,我刚送你几天,就这个样子了!”蔡说着,又浇水,又剪枝,忙活起来。
蔡指着我说:“魏,九院三所的,找你有事。”
杜看着我,说:“魏?是不是那个越狱的?”
蔡说:“就是。那天我给你讲他的故事,你还难过了好一阵呢!”
杜主任,头发有些花白,但风韵犹存,谈吐优雅,思维敏捷,很有风度。
我把来意一说,杜主任说:“这个课题,第三教研组的袁老师,搜集过国外的一些动态,编过一份资料。我们研究过一次,难度太大,放弃了。”
她又说:“理论上,没有问题,问题是,目前的科技水平,差距太大,难以实现。再说,我们搞火工品的,对光源,特别是激光,很陌生。下午,我把袁个老师找来,你和他谈谈,也许有点启发。”
听她一说,我觉得很受鼓舞。杜不顾前嫌,依然这样关心九院的事业,也使我感动万分。
“谢谢杜主任。”我说。
“不用谢,我是九院的家属啊,虽然——”杜没有说下去。
中午,我在蔡家吃的饭。
蔡的爱人,身材魁伟,方脸,他已是讲师了,除了教课,还承担了科研项目,工作比较忙碌。他的话不多,比较内向,和蔡的夸夸其谈,恰好相反,他会做菜,而且动作很麻利。
“没有好吃的,你多包涵!”他有点腼腆地说。
“这就很好了,”蔡抢着说:“在多巴营房,整天就吃一种菜——瓜片,是不是,小魏?”
“是啊,态度不好,瓜片也不给吃。”我说。
蔡的书架上有一本《艾青诗选》,很新,显然不是钱主任那本。
“钱先生那本,被专案组点炉子用了。”蔡说:“杜主任听说这书再版了,让我给她买一本,我多买了一本。这是钱先生一生珍爱的书,看到它,就想起了钱先生了。”
蔡还告诉我,钱的奶妈(相当于艾青的“大堰河”),前些日子,被杜主任从上海浦东,接到北京,住了些日子,生活不习惯,后来,被她的亲儿子接回去了。
“我想到八宝山去一趟,看看钱主任。”我对蔡说。
“行,我陪你去。”
下午,在系会议室,见到了袁老师,他三十多岁,很精干的样子。杜介绍完,就出去了,屋里只有我们两个。
袁的热情很高:“这个课题前景很好,我们合作吧,你们出钱,我们干活。如果成功了,统治丨炸丨药领域几百年的火工品——丨雷丨管,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这可是划时代的进步啊!”
“你论证过吗?有成功的把握!”我问他。
“没有问题。我有完整的资料。”
“能给我看看吗?”
他笑了笑,说:“恕我直言,现在不比以前了,教研组有创收任务,和工资挂钩,无偿提供,是不可能了。”
“需要多少钱?”我也直截了当。
“20万,不算多吧?”袁说。
我大吃一惊:一份资料,都是已发表的文献,总结了一下,就值二十万?
这几年,九院的权威,受到很大挑战,我已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