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恐慌很正常，关键在于指挥官如何处理。”李森终于说话了，“我们首先要承认，面对的这个山崎旅团的一个中队，的确不太好对付。但也没必要把敌人说成是神仙一样的对手。江队长，打仗不光是拼战术拼装备拼兵源，其实更重要的是每个新兵都要过心理关，这一关要是过不去，那这辈子就只配是当炮灰的命。”

李森的话不光是江涛听在耳里，欧阳烈也同样听着。

虽然李森这个人有点不近人情，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仔细想一想，他说的话却是非常有道理的。

其实人都有一种惯性，对于自己无法战胜的人或事物，就会立刻将对方无限的夸大，从内心深处中却是在想，我对付不了的，别人当然也对付不了。所谓三人成虎，一旦某个人或事物被无数人夸大之后，那么其他哪怕是根本没见过对方的人，就已经在心理上产生了恐惧。

这就象是汉代之初，与匈奴人的战争失败之后，在那些残兵败将的口中，把匈奴吹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时间长了不仅仅是百姓，就是朝中的官员们也觉得匈奴就永远是汉民族的一个恶梦，那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民族。然而实际上呢，卫青、霍去病的故事无需多讲，曾经猖獗的匈奴如今又在哪里？

江涛的头脑的确很冷静，经李森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把这些鬼子兵说得太厉害了？而实际上，他们有这么厉害吗？

“江队长先休息一会儿，我想鬼子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戏春园了。”李森的手中也有一张戏园子全景图。所谓全景图实际上也就是一张俯看图，平常挂在墙上利于听戏的客人找到自己想要去的戏台。这张图虽然画得很祥细，但上面没有军用地图的那些比例尺等标记，所以一边看图还要一边抬头看四周的地势，才会有更加全面的了解。

戏春园距离他们这里不远，欧阳烈刚帮着戏春园打了一场，听李森说完之后不由一愣：“他们还敢打戏春园？”

说起来戏春园确实不好打，地势高是一方面，有欧阳烈的从旁牵制，攻打戏春园的敌人根本连队形都摆不开，要同时面对着两方面的打击。通过江涛所说，鬼子现在的确有一个中队的精锐部队，可就算是这样的精锐，想要打下戏春园怕也不那么容易吧？

“戏春园是制高点，只要打下戏春园，战斗就等于结束了。”李森却从战术角度分析道，“而且我想弥生了一定会认为，我现在应该就在戏春园里指挥战斗。说实话，如果钉子没有占领戏春园的话，我现在也真的应该在戏春园里。”

“哼，我去准备部队。”欧阳烈冷笑了一声，“我到要看看这个什么精锐部队会怎么打下戏春园来。”

“报告，有人求见。”一名士兵跑了过来。

“什么人？带过来。”李森有些意外，他们在鬼子的包围圈里，会有什么人来求见呢？

不多时，士兵带着一个孩子进来，李森却是认得，这不是钉子的徒弟小钉子吗？

“参见李长官。”小钉子身上穿着建国军的军装，但是稍稍有点大，“组长让我给李长官带句话。”

“说。”

“唇亡齿寒。”

“就这一句？”李森差点笑了，这个钉子的脸皮还真是厚啊。

“怎么，你们组长想杀我们的时候，就没想过唇亡齿寒的道理？”欧阳烈也问了一句。

“我们组长还有一句话。”小钉子早就料到欧阳烈会这么问。

“此一时，彼一时。”小钉子慢慢说道。

好哇。李森与欧阳烈对视了一下，这钉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这话到了他的嘴里，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味呢？

不用说了，刚刚鬼子的部队打下前面戏台的过程虽然李森看不到，但戏春园的钉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钉子当时就意识到，如果这一队鬼子兵来攻打戏春园的话，凭钉子的指挥作战能力和他的一百多人几十条枪，是不可能守得住的。所以，钉子立刻厚下脸皮，派小钉子过来救援。其实从刚刚欧阳烈帮他们打退敌人进攻的时候，钉子也明白，戏春园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的部队也不希望戏春园落在鬼子的手里，这才有了一句“此一时、彼一时。”

“好。我考虑考虑。”不等李森说话，欧阳烈抢先说道，还向李森使了个眼色。

做为军事指挥官，李森当然明白，戏春园是说什么也不能落在鬼子手里的，否则整个戏园子全都守不住。但他更明白，要说斗心眼，他即不是欧阳烈的对手，也不是钉子的对手。既然欧阳烈如此说话，李森便只站在一边。

小钉子的目光从欧阳烈和李森的脸上扫过，更一眼就看到了李森身后不远处的小蝴蝶，小钉子笑了一下：“组长说了，等退了鬼子兵，立刻将胡老板的解药奉上，绝不失言。”

“他还有脸说？”李森立刻怒道。而小蝴蝶也一脸怒容的站了起来，虽然不能说话，却也恶狠狠的盯着小钉子。

“李长官不用生气，组长还有话让我带过来。”小钉子却不慌不忙，似乎他这一次过来早就有了充分的准备。

然而不等小钉子把话说完的时候，戏春园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前进，前进那！”蔡旅长躲在正对着戏春园的侧门后面，手里握着一把差不多和他的个子一边高的军刀，对着那些建国军骂骂咧咧的嚷着，“快点，谁敢后退，军法处置。”一边说，一边将眼前的一名建国军一脚踢进了门里，“不许后退，只许前进。”

“长官，前进也行，总得给个称手的家伙吧。”一名建国军苦着脸看着蔡旅长，又挥了挥手里的木头棒子，“这拿根烧火棍，也让人冲锋啊？咱都是中国人，你何苦把我们兄弟往死里逼呢？”

在弥生的命令下，蔡旅长从镇外大岛所看守的建国军里抽调出一百人来，当做进攻戏春园的先头部队。然而时攻归进攻，要打仗总得有武器吧？但是日军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武器分给建国军，居然让建国军就地取材，逮着什么拿什么。

这白河子镇已经荒废了，能有什么武器？建国军找了半天，运气好的能找到一把破菜刀，运气不好的只能拿着木棍子了。

这门总共就这么大，一百人也好，一千人也罢，总不能一股脑的冲进去。蔡旅长把一百建国军编成十队，一队一队的往里面冲。然而那真是进去一队死一队，戏春园上面的人一看建国军连把枪都没有，那还不当成活靶子来打？可是比打日本人的心里轻松多了，本来枪法挺臭的，但这一回却总能瞄着几个。

这转眼的功夫已经被蔡旅长派进去三队建国军了，一队活着出来的都没有，没死的也受了伤，躺在院子里干号嗷，叫声那叫一个惨那。

这都什么年代了？拿着木头棒子还和人家扛枪的打仗？更何况还是攻坚战？建国军的素质是差了点，但不代表人家全是傻子吧？眼瞅着蔡旅长又把第四队建国军往里面赶，这些还活着的建国军可真有点不干了。

“操你娘的，这就把老子往死整咋的？”有那脾气暴躁的建国军已经跳了起来，“反正也是个死，老子还不如拉着这个蔡包子垫背呢。”说着话，抡着手中的木棒子就奔着蔡旅长过来了。

蔡旅长一看不好，转身欲逃，却被身后的两个鬼子兵给堵住了。一名鬼子兵用手按住蔡旅长，另一个举枪将正要行凶的建国军打死，嘴里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