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愣子要的就是胡大头这几句,脸上一时得意起来,却故意说道:“大头,别瞎咧咧,我梁二愣子是啥样人,同昌城里谁不知道?”又低头看看江涛,“哎呀,这位兄弟真是命苦啊,可惜没混上个好长官。不过放心,不管保安团还是建国军,咱都是一家人,真要是在建国军混不下去了,来保安团找我啊,我们保安团现在也正招人呢。”这话是对着江涛说的,话音是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田豹子站在另一边,心里却想着,这梁二愣子也真是能见缝插针啊。他与江涛非亲非故,哪有心思管江涛的死活?不过是借题发挥,想从建国军里挖人罢了。
本来这同昌城里的汉奸部队独有梁二愣子一份,梁二愣子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危机感。可是自从草上飞投降了鬼子之后,被封了个剿匪大队长,四处招兵买马,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梁二愣子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也立刻四处招人充实保安团。
这建国军里面好几百人,而且全是经过训练的,和那些招来的新兵不同,拉到队伍里立刻就能用,你以为梁二愣子就没打过建国军的主意?只不过平常不敢说,今天一下子被梁二愣子逮着机会了,立刻梁二愣子表现得大仁大义,简直和宋江有一拼了。
“没的说,本团座虽然不是你们建国军的统属,但是欧阳连长你硬把伤兵往火车上送,这有点说不过去吧?”梁二愣子大声的嚷嚷着,“别的人我不管,这个伤兵我可不能不管。大头,带着几个兄弟把这个伤兵送到咱们保安团,都是替皇军作事的,都是自家兄弟,好好照看着啊。”
“放心吧大哥。”胡大头哪会不明白梁二愣子的心思,这就叫千金买马骨。等把这伤兵治好的事情一传出去,就不怕建国军里没有人偷偷的往保安团跑。
“不行!”欧阳烈大喝一声。
“没啥不行的。”梁二愣子却根本不怕欧阳烈,“你真要不服,咱们去找黑田太君评评理,看看这伤兵到底应不应该上车!”
“梁团长,下官也是奉令行事。”欧阳烈脸色铁青,又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军列就要到了,上头的命令是一百五十人,少一个下官的人头不保。你现在非要拉走一个,这是想要下官的脑袋吗?”
“欧阳连长这么说可就误会了。”梁二愣子一翻白眼,“梁某人也是战场上过来的,别的事你能唬我,打仗这事我还不懂?我看欧阳连长到是没怎么上过战场吧?不怕告诉你,这到了战场上,死人不怕最怕伤兵。你知道吗?伤兵倒在战壕里嗷嗷乱叫,最能扰乱人心。有的时候,恐惧是可以互相传染的,一个人的惨叫能引起一片人的逃跑心理。梁某人以前在战场上,曾经亲手打死过部下的伤兵,不是不想救人,实在是不能因为救一个,逃了一大片那。这回欧阳连长也是马上就上战场的人了,不是自家兄弟,我不都不告诉你这些。”
这几句话梁二愣子到是没吓唬欧阳烈,对于战场而言,梁二愣子太熟悉了。伤兵可不仅仅是一个倒地受伤的士兵那么简单,一个伤兵所带来的副面影响,对于没上过战场的指挥官来说,根本就预料不到。
梁二愣子在这边抓着江涛受伤的事情不放,田豹子到是站在另一边躲在几个大个士兵的后面看着。本来以为这就可以混过去了,不想梁二愣子还能闹出这幺蛾子来。再看欧阳烈虽然一脸的怒气,可是在这月台上梁二愣子翻脸,怕是没什么好处。
田豹子有心帮腔却又不敢过去,而欧阳烈明显不是梁二愣子的对手,被梁二愣子这么一闹,怕是事情又有变化。田豹子暗中摇了摇头,本来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往铁路上看一看,说是还有半个小时火车才到,现在黑漆漆的铁轨直伸到夜色之中,半点动静也听不到。
却突然田豹子听到身边的几个建国军在低声嘀咕着。
“大哥,这是不是露了啊?”一个人低声说道,“当初我就说吧,咱私底下跟着欧阳长官,这可叫窝里反,不是啥好事。”
“别废话。”另一人却生硬的说道,“那道理欧阳长官都说过了,咱是中国人,还能扛着枪打中国人咋的?老四,你小子是不是要当叛徒?”
“我没有啊。”前一个连忙解释,“我三舅就是让鬼子的飞机炸死的,我能给鬼子卖命吗?可是……我看那个姓梁的是不是知道啥了?要不他一个保安团的,在那和欧阳长官磨叽啥?那个受伤的到底是谁呀?瞅着脸生,不是咱们的人吧?”
“跟着欧阳长官的,就都是咱们的人。”后一个答道,“姓梁的要是敢不让咱们上车,咱就在车站里和他干一家伙,整死他也算为民除害了。”
“别介呀。”前一个有点急了,“咱连枪都没有,拿啥和人家干?边上的鬼子都架着机枪呢。”
“咋的?怕了?你个熊玩意。”后一个有点生气,“死就死呗,大老爷们还怕死?这个姓梁的到了同昌也没干啥好事,把他整死了也对得起良心。”
这两个说话声音虽然低,但空旷的月台又没什么遮拦,周围的士兵哪能听不见?一时间有点人心惶惶。这里的每个建国军士兵都是欧阳烈一个一个发展出来的,当初听说欧阳烈要带着他们去热河前线打鬼子,每个人都心里激动,等着到了热河和鬼子好好的干一场。
哪知道这还没出同昌城呢,到是被梁二愣子给堵在车站了。本来一腔热血,顿时凉了一半。这些人又没有枪,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可能是梁二愣子和鬼子的对手。
欧阳烈能带着这些人去前线,说明这些人肯定也是有着保家卫国的心思,最起码的良心还没有被抹杀。但却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思想坚定,视死如归。事情这么一担误,立刻有的人心里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田豹子在边上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再看看那一边欧阳烈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阻止梁二愣子,不由叹了口气,暗想着本来不想生事,但是看来本道爷要是不出马的话,今天这梁二愣子算是没完了。
想到这里,田豹子悄悄走到那正在说话的两个人身边,对着一心想要玩命的那个大个子低声说了几句。
那人本来握着拳头正冲梁二愣子叫劲呢,本想着梁二愣子真要是看出什么破绽,非要为难欧阳长官的话,自己就过去和梁二愣子拼了。可冷不丁的一听田豹子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田豹子却不多做解释,“这事能不能成,全在你了。”
那大个子低头想了想:“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话,大个子又对身边的几个人耳语了几句。似乎这个大个子还有些威信,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但还是有人略带迟疑,悄声问道:“能行吗?”
“看我的。”大个子也不知道行不行,但事已至此,总得试试才行。
“哎呀……哎呀……”大个子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一捂肚子叫了起来。刚才说话的时候是压着声音,现在一放开了声音到是挺响亮的。
欧阳烈正和梁二愣子分辩,坚决不能让梁二愣子带走江涛,突然听到叫声,心里又吃了一惊,暗想怎么越着急事情越多?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了?看清楚后喊了一声:“大猛子?你又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