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梁二愣子甩了甩刀上血,“这小子意志不坚,居然问我能不能网开一面,让他一个人先回同昌城。说是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他到是不想死在战场上。太君放心,我梁某人既然把命卖给太君了,就一定不能放过这种逃兵。所以我一刀宰了他,以正军纪。以后谁要是再敢临阵脱逃的,全都是这个下场。”
“好!好样的!”黑田闻听大喜,大拇指挑起老高,“梁团长,你的忠心,我非常明白。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记下,等回了同昌我会大大的赏你!”
“不敢当,不敢当!”梁二愣子笑道,“替太君分忧,是我份内的事情。不过……”随之梁二愣子话音一转,“黑田太君,属下到是觉得,今天这仗咱们就不宜再战了。”
“怎么?”黑田刚夸了梁二愣子两句,不想梁二愣子居然就打退堂鼓,这实在出乎黑田的意料。
“太君,物资车已经安全了,而现在敌军的势力太大。”梁二愣子慢慢的分析道,“我估么着这支皇军的骑兵也是孤军作战,这么久了后面都没有援军,那盘山方面肯定是不知道这里还有敌人的存在。如果真要打下去的话,怕是得不偿失。太君放心,我梁二愣子到了战场上,那是最不怕死的。不过兄弟们虽然能战,这马可受不了了。咱们一路从同昌跑到盘山,尤其今天都过了半晌了,兄弟们连口水都没喝呢。人说阎王爷还不差饿鬼呢,再打下去,咱们也犯不上啊。不过您放心,这田豹子早晚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就让他再多活两头。等缓过这口气来,回了同昌之后,我亲自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您。”
“这个……”其实黑田也不是愣头,当了多年的军官,他也看出来这仗往下不好打了。只不过田豹子就在眼前,不杀田豹子的话,黑田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但又一想,梁二愣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身边的这个鬼子小队长极不配合,他拿人家又没什么办法。无奈之下,黑田只好点了点头,“那就撤吧。”
鬼子小队长早就不耐烦了,一看黑田点了头,立刻招呼一声,马队徐徐而退,却不给对方追击的机会。
梁二愣子则往官道上面又瞅了一眼,此时汽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梁二愣子叹了口气。那警卫已经被他杀了,等胡大头回了同昌的话,物资车肯定也进了牵马岭老营。这种事,纸里包不住火,黑田早晚要知道。到时候怎么才能编一个天大的谎话,既保住胡大头的脑袋,又留下自己的功劳,才是要紧的事情。梁二愣子眼珠乱转,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至于对面的田豹子,他是实在没空理会了。
对面马司令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鬼子的作战素质他心里有数。现在尽管他们这一方人数上占着优势,可真要打起来的话,说不定就得两败俱伤。自己好不容易从各处的游击队里抽调出了精英人马,准备北上开辟敌后根据地,如果都牺牲在这里,那可天大的损失。
如今鬼子突然主动撤退,虽然出乎马司令的意料,但总算是天大的好事。马司令让江涛带着人尾随着鬼子兵,怕是鬼子兵欲擒故纵之计,总要盯紧了才能以备万全。自己则回过头来,却看田豹子仍然抱着布日德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尽管马司令也能看出这位蒙古老人与田豹子肯定关系特殊,但田豹子做为战场上的指挥官如此失态,却是万万要不得的。还好今天有自己坐镇指挥,如果自己不在的话,四姑娘带着马队与鬼子硬碰硬,那后果不堪设想。
“田团长……”马司令知道这实在不关自己的事情,可有些话若是不说,心里总是难受。
然而才走过来,却见田豹子正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银针。从杨欣那里听说过,这田豹子还精通医术,难道要在这里当场医治?再看看那蒙古老人已经与死人无二,再厉害的针石也不可能将死人救活呀。
田豹子这一包银针有长有短,只见田豹子抽出一支最长的银针后,面色凝重,居然对着布日德古的头顶百汇直刺了过去,马司令大吃一惊。那百汇最是人体紧要的地方,如此长的一针刺下去,活人也给刺死了。
便在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就听有人高喊:“住手!”
这话若是别人喊,田豹子必是全然不理,于他眼中看来,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比布日德古来得重要。但此声音一传过来,田豹子却是心头一喜:“钱凤?你快来看看,老英雄怕是不行了。”打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钱凤。
钱凤是懂得医学的,一看田豹子要用银针来刺布日德古的百汇之处,知道田豹子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是这一针一旦刺下去,那布日德古无论醒与不醒,这条命却是彻底没了。医者父母心,钱凤又是个心软的姑娘,哪里能不拦着?
“我哥让我告诉你……”钱凤来到田豹子身边有话要说,可抬头一看,马司令等人她却不认识,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在田豹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真的?”其实刚刚车队过去的时候,田豹子也不是没看见,当时那心里是瓦凉瓦凉的,只以为来盘山县这么好一顿折腾,不但空手而归,还失去了布日德古。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如今听钱凤一说,那物资车是被钱龙开走的,田豹子不由得心头大喜:“好,我就知道你哥不是个白吃饭的。这小子,真是狗屎命啊,老子我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捡洋落儿,嘿……他娘的……”
田豹子这边有点语无论次,钱凤的脸可是沉下来了:“你咋说我哥呢?”
“我……我错了,我错了……”田豹子自知说走了嘴,抬起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虚打了两下,“我这不是高兴嘛,一时说走嘴了。你放心,你哥这份功劳我记着呢,等回了牵马岭我给他报个头功,他要啥我给啥。”
“我哥还指望你封赏?美得你!”钱凤这才转了脸色。又看了看布日德古,“你刚才是要银针刺穴?”
“恩。”物资的事情一旦落了地,田豹子又愁眉不展的看着布日德古,“没别的办法了。我虽然学了十数年的医术,可布日德古受伤太重,体内淤血。我现在又没有什么放血的办法,反不如……反不如让他把遗言说了……也算……唉!”
钱凤探了探布日德古的鼻息,又翻了翻布日德古的眼皮,脸色也凝重起来:“瞳孔都扩散了,从医学角度来说,他现在已经死了。”
“不会,他还活着。”到是宝日丰城挤了过来,一脸焦急的看着田豹子,“团长,布日德古是草原的英雄,他要是死了,王爷怎么办?王爷不能没有布日德古啊。”就算是宝日丰城也知道,这一路从草原杀过来,要是没有布日德古出谋划策的话,他们这些人早就让鬼子给灭了,哪能活到今天。
“不管那么多了!”田豹子到是发起狠来,“诸葛亮死前还能遗计斩魏延呢。我先把他弄醒再说,他要是有什么遗计,回头等小王爷醒了,你再和小王爷说!”说罢话,田豹子不再顾忌,手中银针一闪,直直的插入了布日德古的顶门。
众人暗中惊呼了一声,这一针要是扎错了,布日德古可就直接死掉了。
然而就在银针刺入的同时,布日德古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而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红晕,眼睛居然也慢慢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