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豹子转眼走远了，然而布日德古一听田豹子唱的二人转却是一呆，喊了一声：“你……”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人却愣在原地。小王爷已走到布日德古的身边：“我就说，你也常唱这个段子吧？我听着耳熟。”

“二人转，东北人人会唱。”布日德古虽然脸色不善，但还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在东北这地方，《大西厢》不稀奇，不稀奇。”

小王爷虽然是个直肠子，但可不是象韩大肚子那样是个愣头青，心里暗自琢磨着有点不对劲，才要再问，突然就听码头边上田豹子大声嚷嚷着：“你干啥都行，我都不拦着你，可是你咋还能收留个日本崽子呢？”

众人连忙探头看了过去，就见田豹子站在钱凤的马前正大声的嚷嚷着：“这东郭先生的故事小时候没人给你讲过吗？快点把这日本崽子放下来。”

布日德古再抬头看过去，却见钱凤骑于马上，只看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唇齿朱润，心里到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到是先喜欢上了三分，目光也变得慈祥起来。再看田豹子虽然在马下呼喝，但钱凤虽不说可怀里却紧紧的抱着什么。仔细再看才发现，是个三四岁大的孩子，那孩子显然刚刚哭过，此时可能有些累了，看到田豹子时又万分的害怕，吃力的躲在钱凤的怀里，也不敢出声，甚至看都不敢看田豹子一眼。

小王爷到是认得，这不是刚刚被自己砍死的日本女人的孩子？想必是钱凤随着马队过来的时候，见这孩子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将孩子抱了起来。

布日德古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听田豹子的话音也明白了原由，但纵身下了码头，朗声道：“田团长不要发怒，不话慢慢说。”

“这事能慢慢说吗？”田豹子有些气急败坏，“我这一眼没瞅着，居然给我捡个日本崽子回来，难不成还要带回去养活吗？”

然而田豹子越是发怒，钱凤虽不分辩，但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不说话也不松手，看样子这是和田豹子叫上劲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布日德古反而不急，来到钱凤的马前又仰头仔细的看了看，“团长夫人一看就是面善的人，这天见可怜……”

“我不是团长夫人。”钱凤这时候不能不说话了。而且看着一个老头子在自己马下仰头看着自己，这点礼貌钱凤还是懂的，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马鞍这才翻身下马。可钱凤的马术毕竟没有真正的骑兵那么精湛，又抱着孩子，下马的时候身体一歪，直接掉了下来。

田豹子眼疾手快，一下子将钱凤抱住：“你看看，我说啥来呢，这日本崽子还没长大呢，已经开始害你了。”

“不用你管。”钱凤挣扎着从田豹子的怀里跳出来，“孩子……孩子……”她自己都差点摔了筋斗，哪里还抱得住孩子？手里一空，怕把孩子也给摔了，急急的要看看那孩子。

“在我这，没事，没事……”布日德古笑道。田豹子抱住了钱凤，布日德古则伸手接住了孩子，以布日德古的身手，小王爷的弯刀都接得住，何况一个孩子？不过孩子虽然无事，但却与布日德古陌生，吓得又要哭起来。

“快把孩子给我。”钱凤一看孩子要哭，心里又疼了起来，“孩子有什么错？娘都没有，难道扔在冰天雪地里不管吗？”

“就你心软。”田豹子说道，“你没看鬼子杀中国人的时候，何时留过情面？光是同昌地面上，有多少村子被鬼子屠了？咱们来盘山这一路上，又亲眼见着多少村子被鬼子杀得精光？这日本崽子现在还小，你以为他长大了就不会拿起刀枪来杀中国人？你也是与日本人有深仇大恨的，咋能怜惜日本崽子？”

要说这大道理钱凤不是不懂，亲娘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这与日本人的仇那是不共戴天的。然而心软就是心软，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让钱凤如何不心疼？真要是有机会的，钱凤也想上战场，亲手捅死两个鬼子兵。可对一个孩子，这恻隐之心又油然而升，想拦也拦不住。

这一切看在布日德古的眼里，哪还能不明白？布日德古到是并没有把孩子交还给钱凤，却笑道：“姑娘菩萨心肠，老朽哪能不知道？不过嘛，将一个日本人的孩子留在身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这样，这里的日本侨民众多，虽然这孩子的母亲没了，说不定还有别的亲人，我来找找。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人才更能让孩子安生，您说是不？”

不等钱凤再要反驳什么，布日德古已经飞身回到码头之上，高高的站在日本侨民的前面。布日德古不会说日语，只是将孩子高高举起，孩子还以为布日德古要杀他，吓得哇哇大哭，反而引起了下面侨民的注意。

果然侨民中乱糟糟的挤过两个人来，看年岁也已经不小，估计应该是这孩子爷爷辈份的。嘴里说着日本话，让人听不懂，但求饶之意还是真真切切的。布日德古也不多说，将孩子交给这两个侨民，两个人向布日德古鞠了一躬，这才抱着孩子躲回到人群里面去了。

“唉。”田豹子长出了一口气。他只是着急，可要说处世的经验比布日德古这种老油条真的是差远了，人家笑呵呵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自己却只会惹钱凤生气。

布日德古又转回来对钱凤笑道：“姑娘到不用生田团长的气。有道是慈不掌兵，这战场上便只有你死我活，心肠要是软了，害的可是自己的弟兄。田团长一直着急，姑娘当知团长的心思不坏，这事看在老朽的面子，就当过去了罢。”

钱凤本来是气鼓鼓的看着田豹子，可布日德古这番话到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想想也真是这个道理，何况她哥哥钱龙也是军官，身上的杀伐之气比田豹子还重。在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道理十分的浅显。更何况布日德古已经解决了问题，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又对着自己低声说话，钱凤还有什么道理扭捏？便对着布日德古点点头：“谢谢大叔。”

“不需客气，不需客气。”布日德古脸上笑意更浓。而后对着田豹子挤了挤眼睛，再往钱凤看了看。

田豹子又不是二百五的脑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忙站在钱凤身边软言相劝，凭着田豹子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让钱凤的脸上露出微笑。

布日德古看看二人，自己却躲到一边，只说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也不见得。”小王爷不知何时走到了布日德古的身边，却没什么好脸色。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田团长这一次来盘山，是冲着鬼子的钢锭物资吧？”等田豹子再回转到码头之上，布日德古又问道。

“唉，现在钢锭不钢锭的已经不重要了。”田豹子面有愁色，“我现在愁的是小鬼子的侨民计划。眼下这里被咱们劫了几百日本的侨民，可咱们又拿这些侨民怎么办？抓回去？那是不可能了。可留在这也不行啊，一会儿鬼子兵就得过来，难不成还要把这些侨民再还回给日本鬼子？那咱们这么半天也就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