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看用得是什么枪械了。”李森对于韩大肚子的话回答起来一本正经，还真把韩大肚子当人看了，“你现在用的是鬼子的三八大盖，理论上讲三八大盖从设计上是一千米的有效射程，可除非是特殊的地理环境，比如你在山顶上向下开枪，视野十分的开阔，同时又没有风速的影响，会达到这一射击距离。可一旦到了战场上，情况就会很复杂，考验得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枪法，还有心理素质。我换句话说吧，如果现在有一百名鬼子冲过来，距离只有一百米，依你的枪法肯定能射中。但是你能保证你立刻就能在一百名鬼子里找到鬼子的指挥官吗？”

“那……衣服不一样呗。”韩大肚子还真没想过这些，“鬼子军官都挎着刀呢，好认。”

“并不是每一名鬼子军官都有军刀，这与鬼子军官的职位有关。”李森很耐心的解释道，“如果遇到的仅仅是一支鬼子的小队呢？鬼子小队长的军服与其他鬼子几乎一样，你又怎么分呢？”

“那……那我……”韩大肚子抓抓头皮，“那你说咋办？”

“这就是阻击手的第二课了。”李森笑了一下，“慢慢来，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阻击手，不是枪打得准就行。你看……”说着话，李森突然向后一摆手。就在前方约一百米处，已经有人摆好了七八样东西，除了山核桃，还有碎砖头、乱瓦块不一而足。

“现在你听我指挥，我说打什么你就打什么。”李森继续说道，“以前的训练是以稳为主，以击中目标为目的。但从现在开始，当我下命令之后的五秒钟之内，你就要找到我所说的目标，并且立刻开枪，听明白了吗？”

“啊！”韩大肚子一听又有新花样，兴致就更高了，“你说咋办，我就咋办！”

眼看着李森和韩大肚子一个教得高兴，一个学得来劲，到是把田豹子给晾到一边，田豹子几次张嘴却都没有插上话头，心里这个急呀。好不容易看韩大肚子闭上嘴，田豹子不等李森走开，抢过去一把将李森拉住：“李教官，那我呢？”

“哦，团长啊！”李森都差点把田豹子给忘了，“我和钱龙说了，团长去他那边领一把冲锋枪去。团长毕竟是要指挥作战的，作为指挥官，枪法到在其次，需要的还是把握战场全局，指挥全团取得战场的胜利。关于打仗这事嘛，钱龙的实战经验比我要多得多。上一次我和李白脸纸上谈兵，他是输给我了，可真要到了战场上，我可能还不如李连长呢。我觉得田团长现在最需要还是提高指挥作战的素质，这一点钱龙的确可以帮你。”

“李教官……快点呀……”韩大肚子早就摆好了姿势，有点不耐烦了。

“马上就好！”李森立刻扔下田豹子跑到一边，“听我指挥，准备……”

“我……我……”田豹子有点抓瞎，嘴里喃喃的说着，“我还找钱龙教我？我呸！我怕他美上天去下不来了！”

午后的天气不错，只是山风有点冷，钱凤特意多加了件衣服，到后山钱母的墓前，絮絮的说了半晌。

说实话钱凤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似乎昨天还在同昌城的家里，今天就变成了独立团的军医官。

对于军医这一工作钱凤到是没什么反感，当初钱龙专门将钱凤送到奉天学习西医，钱凤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大的地方不敢说，可就单是同昌地面上，钱凤至少在外科手术方面说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于钱凤而言，娘亲已故，现在跟着哥哥过活自然是应该的。何况钱龙打小就疼爱这个妹妹，凡事也是万万不肯让钱凤吃亏的。然而现在每天生活在独立团里，钱凤却总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每见过一次那个小道士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深了许多。

她知道钱龙和田豹子的过节，但那也没办法，一个是官兵一个是匪，谁都杀过谁的兄弟。如果不是鬼子突然占了东北，说不定这二人现在还是生死仇敌呢。可理解归理解，钱凤现在每每担心的不是钱龙，却是那个田豹子。

这些日子以来小蝴蝶与钱凤走得极近，甚至是超乎异常的热情，钱凤每每与小蝴蝶笑脸相迎，但心里隐隐却知道小蝴蝶为何会是这样。小蝴蝶总爱与钱凤聊一些田豹子的事，尤其是田豹子最近又怎么烦心了，***那边如何如何、东北军这边又如何如何，表面上看田豹子风风光光的当了一个独立团的团长，可实际上却是夹在东北军与旋风支队中间受那个份夹板气。

兵工厂这名字听上去虽然唬人，可光有机床不行，田豹子每日里又怎么操心源料的事情。再有就是钱龙与李森如何的不听话，许三姑又是如何的霸道，田豹子按倒葫芦起了瓢。仗没打多少，天天就在那和稀泥呢，心里却是有苦自知。

小蝴蝶与钱凤说这些的时候，嘴里虽然说着田豹子的苦处，可脸上却难免有些得意。那似乎是在告诉钱凤，她小蝴蝶才是与田豹子最贴心的人。田豹子外面看起来如何坚强，可心底里的软话，却只与小蝴蝶说说。

私下里钱龙不止一次的告诫钱凤，一定要小心小蝴蝶这个戏子，这跑码头混江湖的，哪有一个好人？常言道与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交一片心。而对于小蝴蝶这种人来说，最好连一分话都不要交底，要不然的话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钱凤不明白钱龙怎么就对小蝴蝶有这么大的成见？其实钱凤也不是全然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要是没点心眼的话，能在鬼子的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吗？那些可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比小蝴蝶可怕多了？

钱凤真正担心的到是钱龙一天到晚的和田豹子对着干，早晚会出事的。不管钱龙怎么看不起田豹子，可毕竟这独立团的团长是田豹子吧？你一个副团长天天找团长的别扭，那人家团长心里能高兴吗？更何况钱凤也看出来了，就自己这个亲哥哥，打仗可能不含乎，但要说起玩心眼来，他还真不如田豹子。这么下去，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钱龙。

平常这些话钱凤没法和别人说，心里一烦闷的时候就来后山钱母的墓前，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娘亲听。

“娘，你说他一天到晚烦我的事，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说话的时候钱凤又在娘亲的墓前立了三柱香，“他也老大不小了吧？咱们老钱家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可他到好，一天愣头愣脑的，谁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就知道拿着破枪天天叫唤，我说他的他从来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