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苦水,这下麻烦可大了,遇上如此难缠得对手,想一时半会儿脱了身去找杜莫是不可能了,弄不好自己还得把性命搭上。
岩壁上的家伙确实是个高手,此时此刻,我丝毫不敢低估对方,而且对方使用的又是穿甲弹,我附近许多原本可以做为掩体的大石和树干,很大一部分便失去了可利用性。
现在,我不仅要堤防着头顶上方那绿天蓬似的树冠,不给对方从枝叶缝隙看到我真身的机会;还得堤防着伏击时所依靠的掩体,可以避开对方的子丨弹丨打穿,不会直接被穿杀命中。
再想利用刚才使用的伪装术,去诱使敌人开枪,不仅很难将对方毙命,也会增加自己被射杀的危险。所以,我不得不冒险一次。
其实,无论我以怎样的方式,去和对方真枪实弹的射杀,都是在冒险。于是,我决定更换一种方式,将伪装在自己前面的海盗尸身放置在后面,而自己的真身,却大胆地趴在了前面。就在栓有鱼线的石子再次抛上树干之后,我忽然又放弃了这种念头,心里不由得惊怕。
至于这次引诱,对方是否还会和前面一样向首位伪装者的后方射击,我根部无法肯定,也就是说,我能打死对方或被对方打死的概率各占了一半。
从眼前这种形势下,我还远没有到那种铤而走险的极端地步。救助杜莫固然重要,暗杀恋囚童固然重要,可是我必须得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下来去救助芦雅和伊凉她们才是重中之重。
再者说来,万一杜莫已经死了,或者目前的战斗情况还远没有到恋囚童要逼死杜莫的境地,我盲目和错误地把自己的作战节奏压缩到如此高的密度,无疑也是在找死。
我想,我可能是还没从谷岛那场惨烈的厮杀节奏和紧张心态中挣脱出来,或者由于索道上的遭遇过于恐怖,使我过激地高估了周围的惨烈。
“呼!”我沉重地吐了一口气,原本想拉动鱼线的手,忽然又放弃了。我深深地知道,若想从这场海盗大战中彻底活下来,大脑就得跟着四周不断变化着的形势而运转。
既然对手实力不平,又把持了有力的狙击位置,而且他身边也有许多可利用和操纵的死尸,我就放弃与对方硬碰的方式,给他一种我不赶时间,我不着急,咱俩慢慢玩的假象。
万一那家伙是个顶级位阶的高手,正是十二魔之里的一员,那他此次在查戈斯群岛作战的任务中,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拖在一个地方耗到最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降雨好像停止了,但我趴在树下的头顶,水点还不断从新亮翠绿的叶片上滴答着,砸在人的脑心后,一种透骨的凉意直往心窝里钻。
我依旧瞪大着眼睛,从包裹里抓出一小把干虾仁,放在枪托旁用手一粒一粒,慢慢地往嘴里塞着,咀嚼着。
傍晚很快降临下来,四周渐渐升起白烟,看样子要起一场大雾。如果是这样的话,隐藏在岛屿上的每一个人,都得挨过夜里的潮湿和凄冷。
当然,除了暖水袋之类的东西,是没有人敢躲进山洞子生火的,除非他不想活了。可是我却打算这么做,而且我不想死。
光线越来越暗,任何时候,阴雨和水雾都阻挡不了黑暗的降临。黑暗并不可怕,只要它能给想好好活着的人带来便利,那么它也是正义的象征。
在这座查戈斯群岛之上,这场炼狱一般的地狱盛宴中,其实并没有善与恶,只有谁杀死谁。我早已知道而且深深地知道,无论自己胸中塞着多少苦衷,怀着多么高尚的善良,一旦自己被对方杀死,这些意识里的东西,再也得不到人性辩解的修饰。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没人愿意去知道一个被杀死了的家伙心里还揣着怎样的希望。这就是地狱法则;我被逼进来了。而这座群岛,越是到了白天,厮杀演变的越是惨烈,孕育着黑暗的光明才是最可怖的。
枪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虽然看不到,但我并不麻木,我很熟悉子丨弹丨击碎头颅是怎样一幅画面。
隐匿在黑暗和混沌的树林下,我扒着地下黑乎乎的石块儿和湿漉漉的山草往前爬,背上负载着自己的行李和狙击步枪。
凭借天黑前过来时的记忆,我摸向了一个靠近山壁底脚的大石窟。那其实只是山体风化出现的一个缝隙,大概两米宽。我白天从附近跑过时,往里目测了一眼,因为洞口爬满了粗大的藤类植物,我初步估计,那个石窟大概有三四米深。
头顶枝叶上的水点,还在不停地坠落,使我的脖子始终积攒不起温度。那些白天从岛峰上被击毙摔下来的海盗强兵,他们的包裹被我黑灯瞎火地一个挨一个摸索着捡到一起,然后统统拽进了山洞。
我双手早已变得粗糙和冰冷,扒着那些凌乱的杂碎的石块儿,我小心翼翼地往石窟里面爬。在我感觉钻进去的深度足够之后,我便从行李中摸出一个袖珍小手电,将预备的红布罩住灯头,啪地一下打开了电源。
利用这点乒乓球大小的红色光源,我开始翻检收集来的海盗强兵们的包裹。这些家伙的包裹里面,装着许多小玩意儿,而最令我欣喜得是,我找到了三个小金属瓶,里面装有驱寒御风湿的洋酒。
因为每个包裹都具有防水效果,而且里面都有医疗用品,我将那些碘酊和酒精混着,浇撒在从包裹里集齐的那些干燥衣物上。
虽然外面的世界透着雨后的潮湿,可山洞内比较干燥,枯死在洞内大石头上的几条粗大的树根或老藤,被我用匕首斩断,搭架在了衣物上面,然后再用石块儿将它们围好。
我又把三具海盗强兵的尸体拖进来,将他们扶正,使其左右对坐在石壁底下,每人背靠着石头,怀里抱一把SVD狙击步枪。而第三具海盗强兵的尸体,我却将他摆趴在一块较为靠近洞口的大石头上,再塞给他一把狙击步枪,使他看来像个哨兵,给站在洞外窥视的人一种三人正轮流守夜的假象。
同时,我又抽出了几根鱼线,将两颗手雷一高一低地挂在了洞内的石壁上。
一切布置好以后,我掏出一个铜色的防风打火机,突地一下点燃了那堆儿浇有碘酊和酒精的衣物。不等火光将石窟窿内照得半亮,我就自己迅速爬了出去。
顺着洞口垂搭生长着的粗大麻藤,我背着一把狙击步枪,嗖嗖地爬了上去。大概在距离洞口十多米的高度,我就用脚跟蹬住岩壁上一块稍稍突兀的石棱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伪装在了上面。
山洞里面的火堆,由于渐渐燃烧起来,莹莹的红光开始令黑漆漆的洞口若有若无地闪耀。我心里很清楚,那个神秘且危险的家伙,仍然藏在附件一带的岩壁上,他没有走。
既然对方的武力和智力很高,我就不能再和他硬碰,而是要利用对方之长,让他死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