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简略告诉了我,这个叫朵骨瓦的女人,当初迫于饥饿,和其它女人一齐躲进货轮,偷渡到了南非城。她举目无亲,没有身份证明,即使在满地黄金的繁华大城市,却赚不到一分钱。
后来,当地外来务工的男子见她有几分姿色,便以食物和住所引诱,使这个女人与之同丨居丨生活了半年,用以满足身体上的肉欲。可后来,在朵骨瓦怀有三个月身孕时,那个名男子突然卷了所有的钱,跟另一个女人跑了。
朵骨瓦顷刻间一无所有,房东把她哄赶了出来,她一个人流浪在异国街道,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得跪在熙攘的马路旁求救,写着出售自己,标价竟然五百个兰特!
杜莫又接着讲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您想啊,我当时在海魔号上做海盗,已经赚到了五张百元美钞,而且就在靴子里塞着。那个时候,我长那么大,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一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女人。想不到啊,在繁华的好望角城,却看到一个只要肯出五十美金就能占有一辈子的女人,那一瞬间,我才知道,金钱对某些人意味着什么。”
杜莫说了很多,我只是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听他无法自控的倾诉。这个黑亮的科多兽,有些想法并不奇怪,南非是一座宝矿富国,好望角又是一座国际性大都市,街道上的每个市民,几乎人人能从口袋掏出十美金,丢给一个拦在路上的乞丐。
但他们钱包鼓鼓,随处可以找到漂亮的小姐,饱尝一番温柔酣畅,谁又愿意购买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或许他们垂涎得更多,考虑得更多。
朵骨瓦这样的女人,在当时只能靠运气,遇到一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肯给她饭吃,给她住的地方,给她五十个美金刚够到小诊所不用麻药打掉胎儿的男人,这些就足够了,那就是她当时要活下来的生命底价。
正因为如此,只有杜莫这种来自非洲贫苦村落、饱受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煎熬的家伙,才会觉得用刚赚到的钱,买一个脏兮兮的孕妇回去,以后养起来做老婆,是再划算不过的事儿,显然,他当时最想要的,正是一个器官健全的女人,男人在需要女人的时候,很难克制情感的冲动。
杜莫后来又去过几次好望角,打探那些出港船舶的航次,但他身边跟了其它海盗,所以,他把这个用五十美元买来的可怜女人,供养在了南非某个民租房,从心理上讲,他就算自己有了半个家,有了人生的牵挂。
但是,杜莫在海魔号上交不到朋友,船上那些海盗,不过是些见利忘义、靠相互出卖、打小报告彼此踩着往上爬的卑劣家伙们。所以,杜莫包养落难女人朵骨瓦的事,最终传进了杰森约迪的耳朵。
而眼前的一切,令杜莫自己也吃了一惊,杰森约迪却异常的狡猾阴险,他竟然把杜莫在南非的唯一亲人朵骨瓦接来,充当最后一级任务的传承者。可见,其用意颇为深远、险恶,暗慑杜莫的同时,也是抓牢对我的掌控。
朵骨瓦脱掉了她的围巾和黑裙,站在月光朦胧的院子里冲洗身体。这个女人躯体很萧条,她似乎并未怎么吃饱过,或者皮脂跌过了极限,无法再长些脂肪,使全身丰满起来。
我依旧斜着眼睛,透过小窗上面芭蕉叶随意遮糊的缝隙,久久注视着这个女人。“追马先生,我怕啊!”杜莫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淡淡回答了杜莫,我的心情也不免沉重起来。自从把恋囚童打死在马达加斯加的礁石上,杰森约迪似乎料到,我会在节骨眼儿上对他提出要求,使他松开几条控制我的“锁链”。
杜莫整日陪护在我身边,陪我一路磕磕绊绊、生生死死的跑下来,未必不产生一些想法;或者被我潜移默化地怂恿变质。也就是说,杰森约迪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多会利用心理战术,瓦解杜莫对海魔号的忠实度。
假如杜莫是一把尖刀,这个阴谋篡权的假海盗王,正是疑忌我抢了他的利刃反扎。
说服杜莫这种性格的人,如果用语言去撩拨他,势必引起被洗脑者的警惕和心理免疫。这种方式不仅效果很差,说不定还会刺激杜莫将计就计,对我唱一出假戏。
所以,这一路跑下来,凡类似游说性质的话,我一字不提,只做出一些行为,让他看在眼里自己反思。为何对杜莫这么做,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质不坏,不是那种香臭不分、多少个肉包也喂不出情义的狗头人。
刚踏上留尼汪时,我并不了解杜莫这些品性。其实,从马达加斯加驶向基斯马尤港的路途,本不该这么辛苦,只要我想走,完全可以提着狙击步枪靠到基斯马尤附近,然后转水路直奔布阿莱。
可是,这么做没意义。直截了当一口气奔进杰森约迪指定的战场,意欲何为!难道真要为他卖命!等事情办成了,让这个假海盗王折磨死芦雅、伊凉她们,丢下海去喂鲨鱼,再笑呵呵地花点钱,请几个高手追杀我灭口!
而且,在朱巴河与谢贝利河之间,布阿莱、拜达博、贝莱德文,这条由三座城邦连成的斜线,正有众多深不可测的杀手往此聚集,跟任何一个交手,难度和危险都是空前大。
这一点,不必等死在对手脚下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最终的目的,是把那些女人安全运作出海魔号,而不是非得跑到这几位高手面前逞匹夫之勇。
最为重要的一点,我私藏了沧鬼巨额的黑色财富,如果把那些黄金和宝石换成欧元或美金,完全可以把这些恐怖的杀手反买断,使其反戈一击。当然,九命悬鸦除外,他胸中的仇恨,早已抹杀了金钱对他的诱惑。
倘若那几位杀手知道,我有这种惊人的支付能力和支付可能,他们定会笑呵呵地跑来助我,而不是被别人雇佣了来对抗我。但前提是,他们绝不可以知道荒岛岩壁上藏了财富的事儿,否则,众矢之的的人必然是我。
时间,在离开海魔号那一刻起,对我来讲最重要,它就像一盏挂在我心头的生命沙,而芦雅、伊凉她们就困于其中。自从在毛里求斯接触到悬鸦,一切的一切全变了,前后计划整个做了修改。
客观的讲,我和悬鸦的心机搅拧在一起,战略非一般人能扛得住。纵使杰森约迪再阴险狡诈,也得蒙在鼓里闷死。正因为如此,悬鸦不必一路尾行我和杜莫,他已经早早斜行,靠向朱巴河畔,乘坐过往的渔船,提前住进布阿莱城等我。
而杜莫,却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被我不知不觉拖到荒漠之中,累其心智、磨其筋骨,使他满腹抱怨,滋生对杰森约迪的反感情绪。当然,我也好受不了,但这一点比起时间更为关键,更利于我自己达到最终目的。
我一直见缝插针地做一些事情,让杜莫看在眼里,引起他人性的思考,让这个从小在战乱、饥饿中长大的非洲土孩儿看到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不过,杜莫还年轻,只靠灵魂的打动对于安抚他来讲,还不够尽善尽美。所以,我让悬鸦为我筹集了一笔金钱,而我又当掉了兔女郎送我的那块儿名表。筹集到的这些钱,比较一般人而言,虽然算不得多,但对于特殊的杜莫,足够令他涨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