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中,呈现一大片黑洞洞的漩涡轮廓,再往后眺望,才出现平缓起伏的黝黑线条。“杜莫,咱们得穿过这个像木盆一样的山谷,才能走进地势平缓的山坡。”
我小心翼翼爬下来,与杜莫靠着树杆站歇了一会儿,开始往回走。除了天上的飞机,想直线奔到布阿莱是不能的,杜莫垂头丧气,背着重重的行李往山腰处走,我依旧跟在后面。
“好了,咱们往北侧走。”杜莫先前的兴奋,仿佛没能冲过山头,又退缩回去了,他半天闷头朝前疾走。下来到山腰处,脚下的坡度小了很多,除了个别地段,此时的山体斜坡仅有二三十度了。
艰难地走了一夜,杜莫不知砍断多少根草木的身躯,晨雾蒙蒙扩散的时候,我们终于绕到盆谷另一侧,开阔的视野霎时呈现眼前,令人说不出的舒畅。
“哈呼!”杜莫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赞了一下。我和他一样,庆幸眼前不是浩瀚的荒漠或草原。不过,在略微起伏的地势上行走,畅通无阻的同时也缺失了掩体,如果夯特的武装力量在附近巡逻,我和杜莫被追杀的风险会非常大。
“杜莫,趁缭绕的水雾散开前,咱们必须火速穿越前面这片视野开阔的地势。”我俩开始更换武器,将AK-47步枪横在脖颈后面的背包顶部,远程狙击步枪抱在怀里,然后朝山下冲跑。
天色应该放亮的很快,射程准度仅二三百米的AK-47步枪,不利于平旦地势作战。如果敌人配备了机枪,子丨弹丨在千米之外像长长的火棍儿一样扫过来,我们只有用狙击步枪,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还击,打飞对方的头盖骨。
盆谷与远处潜伏的缓坡地势之间,凹陷出一条小河,两岸生满茂盛的植草,一簇绿一簇黄地延伸侵占,河泥是它们为之疯狂的食物。
杜莫弯腰背着包裹,开始尾随在我身后,他的武器有效射程为九百米,无法第一时间射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目标。毕竟,他不比悬鸦,我需要额外地保护好他。
我俩稀里哗啦地趟过小河,上到对岸时,背包浸湿了一半,裤裆滴滴答答全是水。“这水真凉,冰得蛋蛋疼。”杜莫一边翘着屁股抖搂潮湿的大腿,一边不停地抱怨。
“上帝没在这条小河养鳄鱼,已是很眷顾你我了。”杜莫听完又嘿嘿傻笑,我挺身眺望了远处的地平线,希望在晨雾消失前冲出这片不利于隐蔽的草地。
“杜莫,快跟上。”我头也不回地叮嘱了一句,抱着狙击步枪俯身奔跑。左翼的地势起伏大一些,且多处生长着浓绿的矮树和杂草,一有特殊情况,可以顷刻趴地,利用保护色伪装。
这种起伏的地势,就像桌面爬满了青绿色乌龟,视线持平看去,凹凹凸凸延伸到路的尽头。滋满水的裤腿儿跑起来很不舒服,周围熏缭升腾的晨雾,倒令皮肤有点冰凉。
“追马先生,咱们何时停下来吃点东西?”我奔跑的极快,杜莫始终吃力跟紧,但他确实很累,又不好意思叫停,便以肚子饿为话茬,即使我不喊停,他也能获得一点精神期待。
“雾气快消失了,前面出现灌林或山谷的话,就可以进去暂歇。继续跑吧,你包里的腊肠飞不掉,如果敌人的子丨弹丨击中你,这些食物就有人替你消化了。”我虽然说话,却双脚狂奔,不敢延误一丝时间。
“噢,上帝啊!”杜莫听完,汗淋淋的黑脸蛋都有些煞白,他知道这话绝非玩笑,所以担心被子丨弹丨击中的同时,更怕自己包里的食物被敌人捡去分吃。
雾气比想象中退却的还快,肉红的太阳从东方的海面弹了上来,正好看到非洲地面上奔跑着的两个绿人。我心里甚是着急,前面依旧没有掩伏地势的迹象,再这么跑下去,会完全暴露在地面上。
“哎呀!”杜莫不小心绊到脚,侧身滚了几个跟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速度太快,难为了这头肥壮的科多兽。“快,爬过来!”我小声急切地命令,杜莫头发上沾满碎草,未来得及抬手清理,便朝左侧一块凹洼的草皮上滚去。
我已经趴伏在一个半米高的斜泥坡上,狙击步枪的准镜紧紧贴在眼睛上,杜莫双肘扒地,嗖嗖匍匐过来,然后斜躺着推掉背包。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辆破旧的绿卡车,正慢悠悠的往东南方向驶来,速度不是很快,一眼便可看出是巡逻车。卡车后兜上,站着六个精瘦的黑人,他们举着AK-47步枪,正分食一根香烟。这些家伙里面,只两个黑人男子穿了军绿迷彩装,其余多是赤脚露膀,全然一副去麦田收割的农夫模样。但这些人都有枪,他们在收割入侵者的头颅。
“追马先生,夯特再怎么说是霸居一州的头目,他的士兵看上去怎么这么落魄,个个跟下地干活的一样。”杜莫也拽出了狙击步枪,伏在我右侧窥望一会儿说到。
“你以为他们多富!”我冰冷短促地回答,意在警告杜莫,别在这种特殊时刻说些无谓的话。他尚意识不到,狙击聊天时一颗子丨弹丨飞来爆开头顶是怎样一幕。
所以,他跟我在一起,必须养成良好的习惯,万一和八大杀手那种级别的家伙对抗时,一不留神注意力被分散,射不死对方的结果只有一个:给对方射杀。
破旧的绿皮卡车,尾巴冒着浓浓黑烟,朝我和杜莫的右翼驶来,他们一大早就开始了巡逻,可见这一带的局势异常紧张。杜莫拉动了一声枪栓,我忙侧过脸去阻止。
“别急!他们尚未发现你我,说不定往别的地方开去。”杜莫闷声嗯了一句,继续认真地瞄准。非洲海岸附近的草地上,才八九点钟的样子,太阳已经烤得人不自觉地添湿嘴唇。
那辆绿皮卡车的发动机,像害了哮喘一般,辗着草皮颠簸前行。通过狙击镜孔,能看清驾驶汽车的伺机是个十七八岁的黑人男孩。
他光着膀子,发型像刺猬脊背似的朝后撅翘,干瘪的胸大肌下面,除了依稀可见的腔骨轮廓,看不到任何肌肉和油水。
他们暗淡黝黑的躯体,充满饥饿的写照,如果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与这种体能的人战斗,完全一巴掌刮倒一个。而现如今,他们的统治者,却准确地把食物控制在了只够他们扣动扳机的气力之间。
副驾驶位置上,同样坐着一个黑亮的男孩,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他黑瘦干枯的两只胳膊,抱着一把附加背带的AK-47步枪,正露着惨白的牙齿发笑。
看样子,这几个小黑孩儿一定希望在草地上发现什么,可以嗒嗒开上几枪,好比春节时间,小孩子们放炮竹那样,对此饶有兴致。
“追马先生,他们可能是出来猎獴做早餐的,若是知道咱们背了两大包裹腊肉、甜果,这几个小孩儿会玩了命的追打咱们。”
杜莫说得没错,他们只要看到陌生人路过,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死目标后翻找行李,看看有没可吃的东西或者先令。不难想象,步枪抱在这群饥饿的小黑孩儿手中,对外来人将意味什么。
“追马先生,他们不过八个人,趁距离尚未拉近,咱们最好打死这几个家伙,弄辆卡车开着前进也不错。”杜莫窥望了半天,忽然抬起脸来正色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