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上当！

诚然，除了这一点我也是在反其道而行之，老六不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那我现在也给他一个！

“兄弟，我不是针对你，你只需要帮我传句话就好。”

他看着我，不言语，但眼神已经没有那么犀利了。

我又道：“你告诉老六，我就在这里一个小时，来与不来，他自己看着办。”

说完，我向小柔扬了下头，小柔立刻拿出了一沓美金递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两秒而已，随后就把钱拿走了，也带着人走了。

“老板，再来一只鸭子，半小时后端上来。”

扬声跟店家说了一句后，我继续一边吃一边等着老六。

他一定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笃定这一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过半个小时后，一辆奔驰商务车驶来。

距离我所在的桌子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奔驰商务缓缓停下，接着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长衫套着马褂的中年人下了车。

四十五左右的年纪，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往脸上看，长脸短发，浓眉大眼，说不上多好看，但给人一种……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信？

不对。

精神？

也不对。

是那种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自己被看透了，而且还会自心底升起一种阴森的凉意。

与此同时，随着看，我心里升起熟悉感，但更多的是恨意和怨怼。

来人缓缓在我对面落座，我抬眼扫了他一眼，随后冲店家招手：“刚才的鸭子，给这位。”

店家顿时小跑过来，并把准备好的鸭子放在了那人面前。

“老街汇聚天南海北的人，一家店就是一个地方的特色，这家叫手撕鸭的店，应该是沙城那边的。”

我点点头，倒是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道：“你赶紧吃，说不准这就是你的最后一顿饭。”

“哈哈哈。”

那人仰头而笑。

“真就这么想杀我？”

我拿起一旁的饮料喝了一口：“无时无刻不在想，做梦都想！”

“啧啧，你很不容易。”

他忽然感慨上了，不过也开始动手吃鸭子。

“其实你说的话并没错。”

回想当初我在南韩见老六的最后一面。

以前想，我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一刻，见到他，再想，我心里古井无波，出奇的平静。

“哪句？”

我道：“哪一句都对，但哪一句也都不对。”

他动作顿了顿，似是在思考，好一会后无所谓的一笑，接着吃鸭子。

“江湖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你的所作所为并没错，只不过是发生在了我身上，所以……”

“或者说，这个江湖上本就没有对错，尔虞我诈是江湖，兄弟情义就不是江湖？”

见到老六之前，我特别想告诉他一句话。

“你是错的！”

但现在这句话，我说不出来了，因为说出来了也不会左右什么，更不会让老六怎么样。

“什么都是江湖，什么也都是对的，什么也都是错的。”

我点燃一根烟。

“你杀我老婆，致我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乃至杀我老婆全家，侵吞我老婆家里的资产……”

吐出一口烟雾，我继续道：“咱俩有仇，我想报仇。”

他淡淡看着我，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我继续道：“其实我想过很多东西，比如我站得住道理，比如你这人十恶不赦，再如……很多很多。但现在，我想法变了。”

他依旧只是淡淡看着我，还是我在侃侃而谈。

“我想让你死，亲手让你死。”

说完这句，我已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而这时，他终于说话：“让我死，并不容易。”

我笑了出来：“所以我等了三年！”

他目光变得深邃：“很有可能是我先杀了你。”

我仰头大笑三声：“最后死的人，肯定是你。”

他见我说的笃定，不由狐疑：“你就这么自信？”

我站起，身子前探，双目死死的盯着他。

“狗逼，你离死不远了！”

最近，我状态很不好。

瞻前顾后。

上下起伏。

左右摇摆。

一颗心一直飘在云彩里面，无所适从。

归根结底，我不是个做老大的料，或者说我的心并不在此。

一个合格的掌门人，应该谋发展，应该求稳定，应该这样那样……而我又如何？

发展，我想过，但没有特别强的欲望。

稳定，我很想大元乃至南洋能稳定，但这是因为我想找老六报仇，需要大元稳定。

至于其他，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报仇！

我一度自我怀疑。

没站在这个高度之前，我拼了命的往上爬，一心报仇。

但现在站在了这里，我却虚了……

为了一己私欲，我真能把整个大元都搭上？

如果大元的江山是我打下来的，那完全无所谓，可问题在于大元是我自豹哥手上传承过来的，大元是很多人的大元。站在这个角度去考虑，我哪能下的了决心跟老六拼死拼活？

就是因为这个心结，我最近的状态非常糟，有时候认为想这样，有时候行动上却又是那样，整个人因为心态的问题，弄的很疲。

但见过老六之后，我飘在天上的心瞬间便沉稳下来。

报仇！

发展！

稳定！

等等……

所有的一切都不矛盾，一个目的，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一条线的目的，当这条线走通了，很多条线也都通了。这和条条大路通罗马的道理一样。

我找老六报仇，干掉老六之后，他偌大的势力当然会被大元吞并，这对于大元来说不是好事？

所以我私人的仇怨跟公事上的得失并不冲突。

也就是从见到老六的瞬间起，我定了下来，也稳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心境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先前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如坐针毡，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我对不起大元。

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坦然自若，于公于私，我已经找到了平衡，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大元，对得起所有人所有事。

当晚，在老街的一家酒店里我们一众住下，待的次日，还是那个互送我来老街的果敢军人员找了来，要请我去东亚娱乐城，这两天就是开业仪式了。

我没什么意见，也没在为难他，带上人跟着他走了。

而今次，在东亚娱乐城的大门口，老六带着一些人正等在那。

“欢迎南洋商会杨会长莅临。”

车子停稳，一下车，老六便带人迎接，并冲我伸出手来。

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我也伸出手去和他握在了一起。

“开门大吉。”

我不冷不淡的对付一句，接着目光扫望老六的身后，却没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别人也就罢了，就连卫青也不在。

暗暗皱了下眉，同时嘴上和老六等人寒暄了几句。

走入东亚娱乐城的东亚酒店，去了接待室，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老六唯一邀请的人，在这接待室内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