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滑腻凉爽的膝盖碰了碰我的腿,显然这个公关专家也深深领教的马三爷的厉害!
刘秀英从木屋内拿出一包七彩锦翎,汽灯下色彩斑斓,飘逸动人。“哇好艳丽的羽毛……”李秋月伸手接过,爱不释手,嘴里连声感叹。
马三爷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端起杯道,“张公主姨奶下个月阴历二十七也是八十寿诞,就请兄弟辛苦一趟,兄长拜托了!”
我和李秋月、赵一龙赶紧还礼,只得也举杯干了。但我为难地道,“马老板,小弟都火烧到屁股了,你却让我去为你火中取栗,真是强人所难哪!”
马三爷故做不解地看着我,道,“老弟为何这样说?是否为年审之事?”
我点点头,李秋月轻叹道,“马老板你知道的,这次县里整顿矿山,抓住我们不放,钱收了采掘证未过审,给我们的整改时间只有十天!”
刘秀英站在马文好身后,她闻言推推马文好,或许是着急,脱口提醒道,“爸,赶紧跟三姑娘说说,让三姑爷不要为难人家了。真是的,采掘证还不是三姑爷一句话的事啊!”
马文好面露难色。他与姑爷楼县长关系一向不睦,此时他哪敢答应,只是应承说最近去姑娘家一趟,争取与女婿疏通一下,将北山矿采掘证尽快发下来。他端起酒与我和李秋月碰杯,“只是这贷款的事,还恳请老弟助我一臂之力!”
大家都落座,我视线越过马文好头顶,仰头望着南面黑黝黝的照壁山。采掘证他或许办不下来,楼县长未必买他这个岳丈的面子,个中原因外人无法探明。于是我道,“马兄,一山之隔,两重春秋,你我都水深火热,这座山是压在你我两人心头啊!”
马三爷见我说起照壁山,脸上的恼怒一闪而逝,也只得无奈叹息道,“可不是啊,一段宗族公案,让北山镇世代不安!”
康熙年间,段清平任齐都知府,段氏仗势欺人截断黄泥塘道路权,段马两族为争路权爆发血腥械斗,死伤惨重。最终,马氏打输了官司,马氏四户乡绅被浸了竹桶,从积水潭投入潭中,顺红莲河而下,被活活淹死。
当时马氏族长是乡绅马伯少,他激愤中口吐鲜血而亡,临死时指定照壁山为其安息之地,并立下毒誓,马氏后人,世代血债血偿,与段氏不共戴天。从那开始,照壁山便成为马氏历代祖先安息之地。马伯少选择荒凉的照壁山作为百年安寝之地,其目的就是要千秋万代,牢牢压住段氏的风水。
但此一时彼一时,段淡食已亡,一座照壁山既压了北山矿的风水,也挡了马三爷度假村的财路,我此时提起此山,他当然明白我的出价!
于是他又叹息一声,咬牙道,“在商言商,红莲集团决定开放照壁山,你我两家联手从照壁山峡谷新建一条山里公路,这样北山矿青木洞矿区路通之日即能盈利!”
“你的度假村也会起死回生!”我面上不露声色地道。
马三爷只得道,“是啊是啊,双赢之举。只是老弟你该知道,迁移祖宗六百年安息之地,我马某是要千古落骂名啊!”
照壁山埋葬马氏历代祖宗,共有大小坟墓六百余座,迁墓工程巨大,如果按步就班,没有一两年时间根本完不成。
于是我又道,“马老板,寿诞之事兄弟可以去。但你想过没有,在张公主的棋盘上,你我命运相连,我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啊。”
马文好点点头,懊恼地说,“都怪我马老三操之过急,搞得太急了,悔之晚矣。”
我顺着自己的思路,道,“几年前她就盯上了北山温泉,你现在让我去求她,不是把绳索更紧的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么?有朝一日她收紧绳索,你的度假村、甚至整个红莲集团,都会成为她的盘中餐。就算她仁慈,还有张豹、池家兄弟、刘总、田坤,哪一个都虎视眈眈的!”
李秋月也道,“在利益面前,啥姐啊弟的都不重要。所谓唇亡齿寒,马老板你倒下了,红莲集团被人吞下了,下一个便轮到我们北山矿!”
“可还有办法么?”马文好望着黑暗的夜空,叹息一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真到了那一步,了不得我把度假村抵给她。哼,秋月妹你放心,想动我的红莲集团她想也别想!”
这声秋月妹让我心里一阵不爽!
马三爷没顾忌那么多,他明知我在要价,可有求于我,也只能说道,“大哥我说话算数,影子山上祖坟,我将在半年内全部迁完,明年春天,你就可以让张华山凿山修路,修路款你我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
我作勉为其难状,长长地叹息一声,算认可了此事!
刘秀英怕我变卦,赶紧拿出已经草拟好的开放照壁山和建设进山道的协议文本。我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李秋月,她接过也细细看了一遍。
协议条款与协商的一致,看来马三爷早已经盘算好了,这让我心里硌顿了一下,与李秋月对视一眼。看来她也与我有同感,于是我道,“马兄,我现在没钱哪,这协议我根本就不敢签哪……”
马三爷豪气万丈,或许是虱多不痒,他挥笔将修路款一项划去。再无退路,我只得在酒桌上签了字,一式二份,双方各执一份!
散宴后回鸿烈村的路上,李秋月怀里抱着寿翎兴奋不已。离开养殖场地面,她带着酒意,当着赵一龙的面,拧着我耳朵让我转过头,就来了一个法国式热吻。
大和尚赵一龙只在驾车,李秋月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她知道我心里不踏实,便道,“这确实是马文好提前琢磨好的,他对付的是张玉琦,这份协议对我们没毛病。倒是你,真是无商不奸,你快赶上老板娘与老板了!”
我把这话当成鼓励,但我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道,“你来时间短,山里人习性你还没掌握透。这份协议只是以他个人信义作抵押,没有任何法律效力。马氏在这里几百年,祖坟怕有几十座,半年内他根本迁不完,开放照壁山,不会一帆风顺!”
李秋月却不这么看,她说道,“董事长曾和我谈过路,这总是个开端。如果这路能在三年内开通,到那时董事长就可以大举投资,因此这意义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嘻嘻,今天这酒醉得爽,本姑娘心里高兴啊!”
我心有余悸,恨恨地道,“现在最高兴的应该是马三爷,他把这雷让我扛,张公主还不定咋收拾我呢!”
李秋月听了我的话,情绪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冷冷地哼了声!
此时最高兴的确实是马三爷,我们的吉普车离开养殖场后,刘秀英激动地扶着酒有点上头的公爹,战战兢兢地问道,“爸,这下好了,你再不用睡不着了。不过,张公主真能听石头的么?”
马三爷望着汽车尾灯远去,右手揉着儿媳妇的肉臀,慢慢走向旁边假山下的鱼池边。见有人走近,水面上微起波澜,一群红白锦鲤围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