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何其脆弱,在这些屠夫眼里,这个大块头与墙边铁笼内等待宰杀的土狗或许没有任何差别。我心里难受感觉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反胃,便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将刚吃下的烧饼吐出一大口。
老子心里发誓,这一辈子决不再踏进狗肉馆一步!
小岛闻着同类的血腥味,嗓子眼里一阵阵低鸣着,将巨大的身躯紧紧地贴着我,眸中的恐惧令它变得可怜巴巴的,张皇失措,战战兢兢。
说起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多少还是耽搁了点时间,院内并未看见宋京、李瑞,我心知坏了,或许他们早已从后门离开了屠宰场?
我带着小岛顺着院墙一路飞奔绕向屠宰场后门,大院后面果然是一条南北大巷道。可巷道南头,远远的有十几个男同学在吵嚷打闹,我的北边是十几个老人带着背着书包的女孩返家,前后看看并无京儿姐弟身影。
“爷爷奶奶,请问看没看见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我带着小岛向北狂奔,连着问了几个老头老太,他们都神情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孙女,目光警惕、惊恐,跟着老人的小女孩也都一脸惊惶,眸如惊鹿,战战兢兢。
可小岛已经循着巷道向北跑了百十米,它嗅出了两个娃儿的气味。我甩开长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疾奔过去。小岛要跳上墙头,被我厉声喝止。原来这是一个废弃的大院子,围墙里长着一大片粗壮、高大的刺槐和泡桐,锈斑累累的大铁门已关上并从里面闩上。门侧一块半截木牌倒在地上的垃圾里,上面只剩下“粉厂”二字。
原来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面粉厂!
远处隐隐传来椎狗的“嘭嘭”声和狗垂死的哀鸣声,树上的知了也在嘶鸣,一个老妪带着小孙女走过,惊疑问地望着我。我不敢有丝毫犹豫,推了一下大门未推开,便和小岛一前一后“飕”地窜上了墙头翻进了院子。
院内阒静无声,荒芜苍凉,热如蒸笼,一片狼藉,比有穿堂风的巷道内要闷热多了,我落地瞬间便是一身汗。
地面长满半人深的蒿草、灰条菜,右边水洼内积水泛着气泡,到处是垃圾。高大的厂房大门开着,窗户玻璃大多破碎,有的上面还挂着长长的塑料纸、布条等,随风飘荡。
我抹了一把额头和脸上的汗,制止住想发起攻击的小岛,蹑手蹑脚快速走到车间大门边,隐隐听到里面男人的吆喝声、哄骗声。
“快出来吧小朋友,躲没用的,大爷看到你了。”
“看这里多脏啊,再不出来,弄脏了妈妈可要打屁*屁哟……”
我低头捡了两块鸡蛋大的石块攥在手心,拍拍小岛脑袋,命它靠后不准攻击,便义无反顾地扑了进去!
室内略感暗淡,空中吊着一团一团白絮,地面是一堆一堆麦麸和破麻包,梁上挂着飘飞的蛛网和棉絮,靠北里的墙边堆着一垛垛麻包,估计里面也应该是麦麸。这也是个大块头,领口挂着墨镜,正在堆积如山的麻包堆与两个娃儿捉迷藏,大嗓门吆喝声在厂房内回荡着。
他听到动静攸地转过身来,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的是一张二十七八岁的成熟面孔,比我高出约整整大半个头,少说有一米九,脸庞轮廓分明,形象很冷酷,有点《追捕》中那个高仓健的神采。
这让我未战先怯隐隐心惊,感觉不是他对手。
幸亏屠宰场的刘屠夫神助攻替我解决了一个,否则怕要出大事!
我们两人对视着,大个子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高高的鼻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厚厚的嘴唇线条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
“呵呵李三石,谢谢你么个犊子给俺带路噢,要不俺还真找不到这里。哈哈哈,还有这条狗,我爱死它了,要不咋认不出李珉的狼崽子啊。”大个子张口便是浓浓的东北苞米茬子腔,瓮声瓮气,笑声放肆,震得粉尘簌簌坠落。
我反唇相讥道,“是吗?先甭阴阳怪气。呵呵,田昊咋死的知道吧?你还是先琢磨一下自己咋脱身吧!”
主动提起田昊,我是想试探出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如果是田坤的人,就一定会知道田昊正是被我给玩死的,对我李三石就会充满仇恨!
“田昊?哈哈哈,给陈三界舔盘子的小白脸也叫男人?”大个子露出一脸不屑状,又是放肆地哈哈大笑,点着烟深吸一口骂道,“X比鬼日了,真是不明白,李珉早死翘翘了,你个犊子还给她卖命图个啥?识相点自己跪下,免得脏了俺的手……”
听他说起田昊时的倨傲和不屑口气,一时难以确定他来自何方。
可田家兄弟走的是两股道,哥哥田昊靠一身好皮囊玩女人吃软饭混世界。而弟弟田坤以阴狠手辣闻名道上,是李小小、林亦非极其倚重的超级强人。由于田坤的人也瞧不上须臾离不得女人的田昊,因此听了他的话我感到迷惑。
小岛早做出了攻击架势,它在等待我的命令。我眼盯着这个冷酷大汉,心里感受到了强大压力,嘴里大声喝令,“小岛,去保护娃儿!”并高声呼唤两个孩子,“京儿瑞儿别怕,舅舅来了,你们安全了!”
厂房内回音“嗡嗡”震颤,恐惧中的孩子们没敢回答我。小岛闻令却快速跃上一摞麻包堆顶,长尾高高竖着,露着獠牙居高临下警惕地睨视着大个子。
这个大个子耐心也已耗尽,他脸上在狞笑,慢慢从短裤兜内擎出了弹*簧*短刀,并在手里熟悉地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把我和小岛放眼里,嘴里道,“李三石你会打架么?死到临头了还笑,笑得么的好瘮人哪。来吧哥得教你几招,好到阴曹地府去嚣张阎王殿!”
我隐隐胆寒,但面上依然对着他笑,灵机一动讥道,“谁死到临头还一定呢,咋夜在铜锣镇玩了你几个同伙,两拨人打得那个热闹。呵呵对了,刚才你那同伴自己进了屠宰场,被屠夫们放了血挂到架上,过会怕就上桌了,你不去尝尝那美味?”
“美味?”
他果然上当,脸上写满疑问道,“小犊子你啥意思啊?”
“啥意思,啥哈哈!”
我仰头哈哈大笑,骂道,“开狗肉店的一般会混着卖其它肉,你懂的。我告诉你,你那同伙被我外甥女骗进了屠宰场,让屠夫用铁钩穿骨上架,一会肉就该上桌了!”
大个子闻言脸上肌肉颤动,豹眼圆睁怒骂道,“小崽子编吧,几个屠狗汉想动我兄弟,那是做梦!呵呵,晚上呐老子要先X烂你外甥女那嫩裂子,再炖着下酒,对了就喝留侯醉噢。听说那酒厂还你开的,我们痛饮几杯如何?”
大个子骂得恶毒,他刚骂完,大厂房深处传出宋京稚声稚气的叫骂声,“去X你妹去,去炖你老娘去!你同伙就让我诓狗肉店去了,刘大太爷宰了他,当狗肉卖咋的了,有种你去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