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云和李秋月、朱敏在村里问人时也被村民兵抓住,关到阴森森的老村委大院里。有一个姓杜的村支书见色忘义,将她们关了三天,不仅自己强淫她们,还和他家的狗一起淫辱了她们。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李枫云说得虽然平静,但我能看出朦朦胧胧中,事情都过去两年多,她说起时仍心有余悸,面部肌肉仍在阵阵颤动。
“畜牲!”
我恨得想将钢牙咬碎,我已经听懂她的意思,她这是让我防范姓杜的。
“哼!”我冷笑道,“肖乐当面警告过西毒,现在我们和ZS集团有‘默契’,是‘恐怖平衡’。老板娘,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枫云却摇了摇头,说道,“石头,这些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暴力寻仇,干大事要有胸怀和视野!”
说着,她悲苦地蹙眉,一下子象苍老了十几岁,眼里分明噙着泪花,“我现在担心的是小珉、小越和孙儿们啊,都三年了,不知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我心里也在恐慌,但还是安慰她,道,“老板娘,这事该我来办。下家村有新旧两个村,珉姐一定藏匿在旧村。许雁家谱上有一首诗,出事前,珉姐曾让我记住这首诗。许雁是我师母,只有我能找到她,您放心,我一定找到珉姐、越姐和孩子们!”
现在我的心已经飞去东莱市山区,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了。
李枫云脸色黯淡,状如雕塑。
她遥望着头顶的天空,到底没有让眼泪掉下!
我不敢说话打扰她,悄然拿起桌上盘内泰北牌香烟,抽出一支点上。
良久,李枫云柔声平静地道,“林伯生、李小小、‘老板’对我们下了毒手,这事就没那么简单啊。你珉姐、越姐和孙儿们或许不是失踪,现在或许人早没了……但我需要结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倾家荡产,也得弄个明白!”
作为一个祖母、母亲,她平静地说出心中的忧虑,并对我提出要求。可我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该是多么凄苦,该是经受着怎样的折磨啊!
“董事长,您……您不要急,我明天凌晨前就出发。”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三年多,她的内心分明被悲伤和痛苦折磨着、噬啃着。虽然,你从她优雅从容的美丽外表,是绝对看不出一丝颓伤、消沉的情绪。
她端起瓷杯轻呷一口茶水,眸中平静如水,说道,“嗨,一晃都三年了。我的心早就平静了,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人这一生是啥呀,就是与天斗与人斗,生离死别,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她话锋一转,却又突然说起北山矿。只听她说道,“石头,我让晓婷急召你来,除了要找到小珉、小越和孙儿们,还有一件刻不容缓的大事要商量!”
“大事?”
我十分震惊,思维完全跟不上她转换的节奏。
屋漏偏遭连夜雨,现在的泰北李氏一夕三惊,正是步步危机、风雨飘摇的时候。一路惊惶赶到省城、泰北,此时我最怕听到“大事”二字。于是我急问道,“又出事了么,老板娘您说!”
“嗨,这里是泰北,没啥事可出。”
李枫云放下杯子,双手抱着胸,胸前蓝色衬衣下玉峰高耸,轻笑着说道,“三年前那场变故虽然很痛,我老李家这些年经历这样的事还少么?嗨人哪,就是这样,头顶天脚拱地事事艰难,其实趟过来了也没啥了不起!”
这是只有经历过千山万水的人,才会有的生活感受。
伴着树上的知了声和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她柔声告诉我,66年闹文丨革丨搞武斗那会,她父母被批斗打伤赶下乡,那时都觉得没法过了,可就在当年的五月发现了地下的古船。
丈夫陈如柏死的那一年,她也感觉天塌下来了,但她和宋家结亲,嫁给了宋军,再度度过了危机。女婿宋愿死的那一年,丈夫宋军是囊货不能指望,她感觉天再度黑透了,但大女儿李珉出山,公司成功东进天都成功。
她看着我,既象是鼓励我,也象是鼓励她自己,最后说道,“所以啊,人不要总盯着不顺心的事。这一次其实也一样,公司经营权、控制权虽然失手,但对我们也是机遇,转型发展的机遇。不过,在这事上大家分歧较大,你出来了,我想再听听你的想法!”
“转型发展?”
我脱口问,再度跟不上她思维转换的速度。
李枫云端起瓷杯轻呷,优雅地点点头。
我想起与李珉对公司未来的谋划,便如实汇报,道,“老板娘,三年前珉姐与我商量过,公司将在适当时机转型做矿山。当时我给珉姐提供了全套北山矿情况和研究资料,情况和资料都是由刘祝五先生整理出来的,另外还有刘先生的研究报告《关于北山露天铁矿目前运输和采掘技术中几个突出问题的研究》……”
我还沉浸在悲痛中,思维有点乱,我知道李珉肯定向她详细汇报过,但还是将三年前我们商量过的转型大事向她详细汇报,但心里却感慨万端。
一场企业竞争的大戏,一场资本对产业的血腥浩劫,陈家、李家、宋家几代人奋斗几十年的成果一朝易手,女儿和孙儿们生死不明,但此时此刻,泰北女夜叉李枫云寻找孩子们未果,便又马不停蹄地为泰北李氏财团谋划如此重大的发展战略转型!
听完我的汇报,李枫云沉吟着未说话。
她在思考,稍顷,突然声音轻柔地说道,“石头,此时讨论如此重大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不妥?你心里一定在骂我老太婆太物质,是商业动物对吧?”
“不,老板娘,我觉得您做得对!”
我直视着慈祥的董事长,话说得口是心非,嗓子也有点哑。
心里忧虑珉姐、越姐和孩子们的下落,喉咙便有点干涩上火,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诚恳地说道,“普通人就是输得干干净净,提着打狗棍去乞讨吃百家饭也能活,可您和我们都不能。他们并没有放过我们,仍在追杀珉姐和孩子们,人们会赶尽杀绝,绝不会手软。我们只有跟着您拼出一条血路,大家才有出路!”
李枫云放下杯子,双手抱着胸,长长地叹息一声。
一阵清风掠过,树梢窸窸窣窣轻响,葡萄架下吊着葫芦、丝瓜摇摇晃晃。三只花喜鹊从小花园内的槐树上飞旋到井栏边,跳跃着觅食,叽叽喳喳,堂而皇之地议论不纷纷。
李枫云眼看着不远处的喜鹊,柔声说道,“你进去后,我们与基地组建商船队的事也被部队叫停,先期投入的款生产局都已退回。投资矿山是我们的既定方略,但眼下这支队伍是搞家具产业的,对家具业发展研究很深感情也很深,要大家转到新的行业,需要重新学习,这个弯子不容易转啊!”
我闻言心里硌顿一下,董事长在犹豫,与陆晓婷一样,她分明也在试探我。此时我感到,最难转过这个弯子的,应该恰恰是董事长李枫云本人!
泰北李氏是从家具行业起家的,当年小小的盘古家具厂,后来成立泰东装饰家具集团,将生意做到省城、天都,将泰北牌实木家具做到全国知名品牌,这里面该凝聚了她和丈夫陈如柏、女婿宋愿多少心血啊。因此当年李珉谋划转型矿业时,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为我戒毒,曾经受到李枫云斥责,此事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