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揉捏几下,见我全身无大碍又抱着我脑袋啵了一口。
我推开她,口袋里是郑旗子的耳朵和两枚子丨弹丨,当然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弄死了姓郑的,我和老项、老骞毫发无损,你以为啥?我都是大小伙了,你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就不怕你家老赵把你我崩了?”
兰春英破涕为笑,“嘻嘻,大嫂疼小叔,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吃屁醋啊。再说,他整天拿老婆孩子泄忿,不知好歹。不看他是为公司受的伤,我早对他不客气了,以后这醋啊,有他吃的。”
骞小兰也跳帮过来,明知他是大伯子,这娘们又抱着他啵了一口。见项东升并没过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不禁惊问,“石头,这是又要闹哪样?”
骞小兰安慰她,“弟妹别怕,这六条尸体不能留岸上,会被发现的。”
兰春英已经启动柴油机,闻言却从后甲板上蹦起,一惊一乍地叫唤起来,“啊,六个啊?你说……你们弄死了六个人?!”
正是落潮时候,船摇晃了一下,我大为不满,赶紧冲过去稳住舵,“你能不能别惊惊乍乍的,我到现在胸口还在跳。我可没那本事,这一晚上老子就拸了一棍,只打个半死。都是人家老项和老骞的功劳,你家老赵还非要找人家老项报仇,我们十个人捆一块也不是他对手啊。”
“真的啊,你想得美!”
兰春英感叹着,可说出的话咬牙切齿,“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牲口是有大功不假,一码归一码,老娘得替我男人教训教训他,要不还不反了天了?!”
我被她噎得哑口无言,也感觉不解,“教训?超级猛兽啊,你一个妇道人家拿啥教训?”
“还能拿啥?这牲口这么能打,老娘得收了他,让他象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她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已经吃定项东升。
自古美女爱英雄,当初就是因为赵尚河勇武,兰春英才嫁给他。
可躺倒半个月,猛张飞心里气闷,骂不绝口,闹腾得鸡犬不宁,大失水准。这娘们忍气吞声侍候,肯定也是心寒透了,现在应该是迷上项东升了。
骞小兰则在一边嘿嘿偷乐。
刚才出河口前,我们已经将船上油桶内的柴油都浇到船甲板上,项东升将浇了柴油的床单点着,将船头、驾驶楼和船艉都点着了,这才跳帮过来。
我们的机帆船慢慢驶离,只到郑旗子的机帆船舱面火都起来了,且越烧越大,烈火引燃了丨雷丨管和丨炸丨药,“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紫色的大火团腾空而起,机帆船顿时变成了一个大火球。我们快速离开,机帆船向白沙河方向加速驶去,那个大火球飘浮在水面上,慢慢向东漂去,渐行渐远。
兰春英掌舵,三个大男人洗净身子,换上干净衣裳,横七竖八地坐在甲板上惬意地吸着烟。夜色很美,水面上蚊子不再骚扰我们,香烟是那么香。
项东升声音沉稳,打破沉寂,“郑旗子跟着关山虎作案轨迹遍布全国各省,连西藏、新疆、香港和台湾都不能幸免,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灭亡但愿对关山虎是一个震慑!”
他的话虽然满满的都是正能量,但你细听起来他分明似有感悟,惺惺相惜。
月色如水,天池湾上白气重重。办了郑旗子,是为民除害,我们心理上并无忏疚,不需要心理医生。骞小兰想起那凄惨的一家几口,声音不禁有些沉重,“唉,就那可怜的一家人,女孩才十来岁啊,现在他们也可以安息了!”
我接过舵,心里更是浮想联翩。
不管我们如何封锁消息,老子在省心小店消失了几天,恰与郑旗子的死期相吻合,因此关山虎知道郑旗子死讯后一定会来报复。现在必须提前准备,不能将祸水引到都南山区,那里可是我李三石的全部希望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不得已的办法,那就是飞蛾扑火,引火烧身。
只有在华严路可劲地折腾出点动静来,越是惊天动地,越能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我身上!
兰春英烧了一锅新鲜的鱼汤端过来,一大锅大石斑鱼,还开了酒。大家情绪高昂,全无睡意,但兰春英对项东升依然别别扭扭的。
项东升端起酒碗,“弟妹,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气。回去给你家老赵吹吹枕边风,当时情非得已,我项某没想打他。如果我不制止,那天我们两家要出人命,那天可就塌了,两家公司也完了,老赵自己少说得判无期……”
兰春英嘴不饶人,虽然端起碗与他碰了杯,还是立马堵了回去。
“你少跟姑奶奶咧格啷,你们开枪伤的人,我男人都躺大半年了。嗷,这占了便宜了这回要和好了,你让他那个直肠子咋能接受,啊?”
项东升陡然大怒,咚地顿下酒碗,抹把嘴唇,反唇相讥。
“臭娘们逼人太甚,有些话我一直不想说,现在都说了吧。不瞒你弟妹,是我项某人的手下开的枪,他们十几人打不过你家老赵一人,急头了就开火铳轰。虽然是朝腿上但也坏了规矩,差点出了人命大事。事后,老白也吓得不轻,他瞒着我弄死了乱开枪的小斗子,听说把尸体都浇进了水泥里。难道这还不能让你们消气,偏就记我老项一个人头上?”
兰春英冷哼一声,毫无表示。
我听得脊梁冒冷汗,骞小兰也一惊。这禽兽事也就山鸡做得出!
项东升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扔到她面前甲板上,并伸出左手,“弟妹如果不原谅,就请砍下我老项一条腿或一只手,带给你家老赵吧,项某绝不反抗。”
兰春英啐了一声,“你明知我一个娘们下不去手,还说这屁话。”
项东升豪饮一碗,义气飞扬,“不敢剁手剁脚,切一根手指也行。但我们两家真的不能闹了,我们得抱团取暖哪,再闹下去渣土生意会完蛋,我们的铁矿要完蛋。柯云露憋着劲挑动我们两家闹,现在我们弄死了郑旗子,关山虎不会善罢干休,强敌进逼,我们内部当团结啊!”
这“我们”和“内部”几个字,显然对兰春英触动很大。
她怔了一下,声音明显没了锐气,“你对我喊对我叫有啥用啊,这些道理我会不懂?我家老赵是个认死理的人,事是你们作下的,你有能耐去说通他啊!”
项东升咄咄逼人,“屁话,说通他是你的事。今天我舍去一腿一手,你要不敢剁就是应了我了。那对不起,老子要痛喝一场,然后轰轰烈烈日了你!”
“放屁,回家日你老娘去!”兰春英怒骂,但骂得分明是调情。她果真拿起匕首,从鞘内抽出,月光下寒光闪闪。
她把项东升左手摁在甲板上,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利刃。项东升却右手端着酒碗,眼睛眺望着天池湾面茫茫的白雾,缓缓呷着。象关公被刮骨疗毒,痛切骨髓,却风轻云淡!
我魂飞魄散,这可是项东升的手啊,这可是天山红保命的手,也是我李三石万分借重的手。我刚要扔掉舵把冲上去伸手阻止,骞小兰一把攥住我的右手,不允我插手。
寒光一闪,兰春英已经重重地砍下。
“啊!”
我和骞小兰同时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