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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二十三四岁,年龄比许雁略大。据说她随父母返城回来后,没有工作,连着嫁了两个男人,都是不到半年就病死了,背上了个克夫的名声,生活就变得逐渐放浪。第二个丈夫暴病而亡后已经没人敢娶她,只得从海云区搬回娘家,在华严路三角地开了一个小烟酒店为生。

日子是过出来的,一家有一家的过法,一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李省心白天总会找各种理由泡在烟酒小店里,调情斗嘴,你侬我侬,对店里的活非但不上心,还总找许雁的茬吵架。

许雁心情不好,干活时常常走神。有时她会悄声哼唱陈百强的《偏偏爱上你》,“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在我这个发烧友眼里,她唱得并不很准。但嗓音条件很好,沙哑中带着性感,有点绝望的味道,如泣如诉。

铁工店棚屋分里外两间,外面是大间。里间很小,是老板与老板娘的卧室,卫生间和厨房都在棚屋外另搭的简易铁皮棚内。棚屋内大间与小间之间只有一层薄铁板贴着一层刨花板相隔,声息相闻。

许雁性子烈,大约是我来学徒一周后,她向丈夫下了最后通碟,必须与豆豆一刀两断。李省心自然做不到,于是许雁就再不让他碰自己。

豆豆虽好毕竟不能夜夜相守,少年夫妻同卧一榻却不让动,李省心刚开始会主动跪搓衣板认错哀求。许雁则会变成法官,每回都是她审问、斥责、教育一番,李省心赌咒发誓再不去找豆豆,她才会法外开恩允他上身。

最可笑的是一次许雁都恩准其入港了,玩到一半两人渐渐情浓,许雁的吟唱已经十分迷人,可这蠢货兴头上却来了这么一句,说其实豆豆除了比你骚点外,其它的真不如你老婆,你比她比紧,大**疼死人了……

虽然说得小声,但夜深人静,我在外间听得明白。本来是男人荷尔蒙大爆发前奉承讨好女人的话,但许雁闻言却大怒,直接一脚将他撂下地,跟着就是一顿暴打,打得李省心在黑暗中抱头鼠窜。

这一幕太滑稽,超级搞笑。有好几个夜晚临睡前在华严路溜弯时,每想起这一幕,我都会忍不住仰头对着苍天疯狂大笑,比猫头鹰的夜嚎还要瘆人,把夜行人吓得抱头鼠窜。

白天时李省心与豆豆依然故我,都到这份上了,这怂货就是没胆量公开在豆豆小店留宿。晚上一个想动,一个不让动,不敢霸王硬上弓便偷奸,偶尔会趁她睡着偷偷入港,结果自然是打得鬼哭狼嚎。

在妻子面前没面子,在徒弟面前就会想着捞回。李省心被揣下床,会仓皇逃到外间与我一起挤地铺。有几次会在黑暗中问我,“你狗日的在偷笑?”

我张大嘴巴无声大笑,但声音努力保持平静,“我懒得笑!”

声音暴露了一切,李省心先摸我下面,老子下面一柱擎天,便怒骂,“你狗日的没存好心思,要遭雷劈。”

我掩饰,“那是血气方刚,徒弟懂得是非人伦,那雷劈不着我!”

他又摸摸我大张的嘴巴,“还没笑,没笑你象狗一样张着大嘴巴干吗?”

我继续装无辜,“我睡觉喜欢张嘴。”

接下来一定会传来奶牛在里间切切偷笑声,笑得李省心灰心丧气无地自容,笑得我心照不宣地爽透了。

到了七月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李省心回莱东老家出礼一去一个星期,每天许雁收活、焊接制作,我出工安装,都十分辛苦。

但那天圆月高挂中天时,项东升突然来找我,给我送来一条十分不好的消息。

当时我在亢家庄刚给一户平房小院安装完防盗网,收工回来,许雁打好冷水让我赶紧去洗手,说她包了我最爱吃的马齿苋菜饼,煮了大米粥,炒了青菜豆腐。

老板不在家,这师母徒弟俩人多少有点过日子的味道。我心里甜蜜,嘴里答应着,正要去洗手与美丽的师母共进晚餐,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高大男子,嘴里叼着烟哼着小曲,手里提着一个方便兜,从我们小店门前走过。

我告诉师母晚上有事,让她自己吃饭。许雁从厨屋棚内追出来说,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石头你吃一口再走也不迟啊。我摆摆手,说等我回来再品尝你手艺,便急忙跟在T恤男身后,走到湛山二路一条小巷深处。

此人便是项东升,他走进一家小面馆,在里间屋内的桌子边坐下。我带着一身醺死人的汗馊味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老项,我现在每天身后都跟着尾巴,你直接来找我,就不怕柯境界、刘晓蓬的人发现找你麻烦?”

项东升很不屑,“是监视你的人买饭去了,我才忙里偷闲找你。你放心,没人发现。这里也是我的地方,绝对安全。”说着,将他提来的小方便兜递给我。

我拿过一看,里面是一件新的短袖海魂衫、一条西装大裤衩、一双凉鞋、两套背心裤衩,还有一千块钱。

“啥意思?”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于冰让他捎来的呢。

项东升嘿嘿直乐,“今天我路过仓库,便去找了小兰。他陪老板娘去省城了,我恰好见到了李珉。呵呵,大老板忘不了她的小石头啊,让我将这包衣裳带给你,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恰好?啥话?”

“真的是碰巧了,我哪敢找她,当时她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我要来找你,就让仆妇拿出这提兜让带着你。她说,老项你告诉小石头,小屁孩象条哈巴狗一样,每天跟在许雁腚后摇尾乞怜,赏点骨头啃就忘了正事!”

“啊,她骂我?嘿嘿……”

我血呼地一下涌上头,差点从板凳上蹦起来脱口大骂。这臭娘们,那天晚上我救她时看到了不该看的,她耿耿于怀,到现在还记仇。

但我没有骂,只是嘿嘿一乐,便将包放到一边板凳上。我只当李珉这是在还我人情,当然项东升也绝不会“顺道”去看骞小兰,他是急着找骞小兰和我。

店主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默默地给我们上了几样小凉菜,一捆啤酒。我到厕所冲了个凉,换上李珉带来的衣裳,感觉清爽了许多。室内闷热,小座扇吱吱地转着,但吹的都是热风,我们两人干脆又赤臂对饮。

“郑旗子失踪了!”果然,项东升突然冷冷地说。

“啥意思,你跟丢了?”我顿时紧张起来。

项东升点点头,“郑旗子与王驹子一样,都身背数十条人命,现在公丨安丨部已经派出高级探员在追捕他。从都南山区逃回来后,他一直躲藏在海云区小村庄一带养伤。由于事涉两起命案,都是柯云露花钱请郑旗子干的,因此庄西风已经命柯云露马上杀人灭口,绝不能让他活着落到公丨安丨手里。可郑旗子或许得知了风声,竟然突然不知所踪。现在,柯云露、汪小飞也在搜查、追杀他!”

“如此说来,段局当初派他去杀我,真是煞笔!”我讥道。

项东升说,“谁说不是呢,天山红也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段淡食自视甚高,其实就是个不成器的贪官。你看看那矿,脚踩一堆黄金,愣是弄得快破产了,这死丫头咋会看上这老馕头呢。石头,如果郑旗子被柯云露找到,我们的铁矿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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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风雨沧桑路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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