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防雨布,里面竟然是一尊青铜的佛像。
佛像的表面有多处磨损,不过依旧能看出它在磨损之前的精致工艺。
这的确是近现代的铜制品,而且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将青铜器拿到手中掂量了一下,很快我就发现,这东西并不是全铜的,若不是里面中空,就是搀杂了其他的什么金属。
观摩的时候,我还把铜佛倒了过来,看了一下铜佛底部,我发现这下面有几行楷书雕刻的小字。
不过这些字基本都磨损了,若是不用点真本事,还真读不出来这里面包含的消息。
想到这里,我就让吴秀秀打一盆清水过来。
吴秀秀也是赶紧去照办。
等着清水打过来,老大爷就起身,准备去洗手,洗脸。
我笑道:“您老坐着,这是我洗手用的。”
老人一脸的尴尬。
我洗了一下手,老人继续尴尬道:“不好意思,把您手给弄脏了。”
我摇摇头道:“你老误会了,我洗手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触这件宝贝。”
听到我说宝贝二字,老人也是双眼放光。
吴秀秀则是疑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难不成袁经理还给打眼了?”
我点了点头说:“这次恐怕他是真的打眼了。”
吴秀秀也是瞬间兴奋了起来。
我等着手干了,再次拿起铜佛,开始抹铜佛底部的字。
很快我就读出了那些字,其中不乏一些繁体字,那几句的内容是这样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落款:姚华。
当我念出这句话,并说出落款名字的时候,众人一脸的迷茫。
我笑道:“以后别跟我说,你们是在典当行混的,姚华不知道是谁就算了,那两句诗你们也不知道?”
众人摇头说。
我叹了口气说:“印度诗人泰戈尔的《飞鸟集》中的短篇小诗,姚华的则是姚茫父,清末民国时期三大铜刻大师之一。”
“郭沫若、鲁迅、梁启超等人都对他有极高的评价的。”
“这铜佛并不是他所铸,可佛底的字却是他刻的。”
“姚茫父和泰戈尔认识,并有过交集,还翻译过《飞鸟集》,所以他刻这句诗并不奇怪。”
李成二道:“单凭姚茫父的几句不清楚的铜刻,能让这尊佛增值多少?”
我说:“字迹已经模糊了,所以增幅不了多少,几千块吧。”
老人有些失望。
李成二摇头道:“那也算不上宝贝啊。”
我则是笑道:“我说是宝贝,那便是宝贝,你们想想看,姚茫父要在铜制品上刻字,依着姚茫父当时的铜刻地位,铸造铜佛的人会偷工减料吗?”
李成二摇头说:“自然是不会,他如果真的有名,那刻上字,便可升值数倍,只有傻子才会偷工减料,可也不排除,铸造者事先并不知道姚茫父要刻字啊。”
我笑道:“的确有这样的可能,可你再想,以姚茫父的身份,他会随随便便地在一尊掺假的佛像上刻字吗,而且是刻了自己喜欢,并翻译的《飞鸟集》?”
李成二想了一下说:“要是他无聊,随手一刻呢?”
我叹了口气说:“跟你没法聊了。”
这个时候老人却说了一句:“铜刻名家对工料要求极严,是不会用掺假的铜制品刻字的,哪怕是随手一刻。”
我笑了笑说:“您果然是懂一些文玩知识的。”
老人面露惭愧。
我则是继续说了一句:“您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是玩文玩惹的祸吧。”
老人“唉”的叹了一口气。
我也没有继续揭老爷子的伤疤,而是继续说:“我们眼前这铜佛值钱,就值钱在它掺了假,姚茫父已经用那两句诗给了我们提示!”
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看着众人一脸的疑惑,我并未立刻解答,而是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铜佛。
里面并未有晃动的异响。
老者有些等不及了,便问了一句:“大朝奉,你快说说,这铜佛到底值钱在什么地方?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道:“生如夏花之绚烂,我们可以理解为,完整状态下的铜佛的美观,这铜佛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已经无法考究,或许是当时某位隐世的铸铜大师吧。”
“所以这句诗的前半句,姚茫父用来歌颂铸铜者的技艺之高超。”
“后半句,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万物只要一死,便代表是过去,过去的东西如同秋叶一样静美,说明啊,这过去的东西也是一样好东西。”
“另外这死,还代表破碎的意思,指的可能是铜佛的破碎,当铜佛破碎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里面那入静美秋叶一样的宝贝了。”
“生是当下,便是铜佛,死是过往,便是铜佛中藏着的秋叶。”
听我说完,李成二就说:“宗老板,我怎么觉得你这次说的太过牵强了。”
我继续说:“姚茫父和当时另外一个铜刻大师张樾臣是古交,两人时常一起完成铜刻之品,两人合作的时候,姚茫父的落款会用姚茫父,若是他自己完成的,那便会用姚华的名字。”
“而我刚才借着姚华姓之姚字卜算了一下。”
听我说完,李成二疑惑道:“测死人的字?”
我笑道:“是啊,测那已死之人的字,人死之后,命理将会埋藏在万象之中,融为天理,化为自然,要从天理和自然中找出端倪来,可是要耗费大功得,甚至是折寿的,而这一切更是难上加难,一般的相师自然是做不来的,可我却不一样,我略微能够探得一二。”
“姚字,左边是女,右边是兆字,虽然姚茫父刻的楷书,可明显看得出,在刻这些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激动的,这些字,其他的楷书全部比较公正,可谓是无可挑剔,可唯独这个‘姚’字有所缺陷,也就是说,这个字带有很浓的情绪在里面,也融入了他更多的意识和命相,所以我才借着这个字进行了卜算。”
“女为家之内者,兆字古意为甲骨之上烧烤之后留下的,可预示未来的裂纹,故而有了预兆一词。”
“一为内者,二为裂之显现的预兆,命理不偏不倚出现在姚字之上,所以可推断,这铜佛之中藏有至宝。”
听到我是算过的,李成二便不再反驳了,因为他相信我的卜算技术。
老者赶紧问我:“那要怎么破开这铜佛,会不会伤到里面的东西。”
我转头看了看弓泽狐。
他想了一下说:“我匠家之人的工之手法自然是颇有一手,我来试试。”
我点了点头。
在征得了老者的同意后,弓泽狐就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个明晃晃的短锯来。
我也是明白,这把锯子并不是凡品,一般的金属根本奈何不了它。
弓泽狐的手法也是让我大吃一惊,它每次下锯都恰到好处,不一会儿铜佛的外壳就被他用锯子给一点一点地剥掉了。
里面果然还有一样东西。
那东西卡在佛像内底的底座卡槽里,格外的牢固。
东西是一块长方体的铜牌字,而上面的字迹全部都是甲骨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