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要知道何守义是朱由榔钦点的,何守义遇刺就等于打了朱由榔的脸。
朱由榔相信这绝对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敢这么做的人要么是有着丰富的资源,要么是位高权重者。
朱由榔能够想到的人很有限,基本上屈指可数。
会不会是官场中人呢?
朱由榔一直怀疑浙江官场官商勾结,没想到真的可能被他一语成谶。
朱由榔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这种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严查到底的。
这种事情但凡有一就会有二,绝不能乱开口子。
否则后患无穷。
朱由榔来南方一方面是要激励士气,另一方面就是要彻查南方官场和商界。
官商勾结这种事情是朱由榔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但凡出现一例就惩处一例,绝对要做到令行禁止。
一想到这里朱由榔渐渐平复了心情,愤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必须要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朱由榔庆幸自己带了锦衣卫来。
锦衣卫不就干的是这个工作吗?
由锦衣卫来处理一应事宜是再合适不过了。
朱由榔也没有必要事必躬亲,那样迟早要把自己累死不成。
“来人啊,宣锦衣卫指挥使王贺年觐见。”
在外侯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韩淼一直在等着,见天子吩咐连忙冲身旁的小太监道:“还不快去宣旨。”
天子只要出声了就好。
若是气坏了身子,韩淼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说王贺年接到旨意后立即动身前往。
行宫并不大,王贺年来到行宫后立即拜见。
“臣锦衣卫指挥使王贺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王贺年态度十分恭敬,端是行了大礼。
朱由榔抬了抬手示意王贺年平身。
“陛下,不知宣召臣有何吩咐。”
王贺年也算是朱由榔的心腹了,自然是有啥问啥。
“何总兵遇刺的事情整个杭州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朱由榔顿了顿道:“此事关乎到朝廷的体面,务必要严查。”
他沉声道:“朕命你明察暗访,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查出幕后真凶,将其绳之以法。”
朱由榔的态度很坚决,王贺年自然是当即抱拳领命。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望。”
“记住,除了朕和何将军,谁也不能轻信。”
朱由榔还有些不放心,十分仔细的叮嘱道。
“很可能凶手是出自官府中人,所以一定要留意。”
王贺年接到旨意后的第一日就前往何守义所在的军营。
他要先了解清楚情况才能及时做出判断。
何守义跟王贺年也算是老相识了,见王贺年来立即热情的招待。
王贺年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这个职位仅仅对天子负责,无需考虑其他各方的态度。
所以说这就代表了天子的意思。
“王指挥使快请坐。喝喝这杯西湖龙井。虽然比不了明前茶,但是味道也还不错了。”
何守义也不客气,率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哈哈,何将军真是太客气了。”
“客气什么,这不算吧。我毕竟比王指挥使早到几日,总归要招待一番的。”
何守义顿了顿道:“不过王指挥使应该不仅仅是来喝茶的吧?”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不错。某也是奉了圣旨负责彻查何总兵遇刺一事。特地前来向何总兵了解一番情况。”
“原来如此。其实这件事说来何某仍然是心有余悸。”
何守义叹了一声道:“何某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公然行刺。”
他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王贺年复述了一遍。
“看来确实是官府中人了。”
王贺年听罢之后立即断言道。
所有的指向性都太明显了。
唯一的疑问是对方竟然会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抛出来,莫非是觉得万无一失?
何守义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再怎么说杭州也是堂堂省城,谁能想到官府竟然会和倭寇勾结呢。”
深吸了一口气,何守义感慨道:“所以说啊,这些人已经到了枉顾法度,不管不顾的地步了。他们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完全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这种人,真的是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何总兵放心,王某一定查清楚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这种时候何守义也不需要再说多余的话了,他完全没有必要指认魏巡抚,因为魏巡抚已经是最明显的凶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
何守义等了没多久果然等到了天子的召见。
他知道天子一定会单独见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快。
这样也好,有些话单独亲自向天子禀报效果要好的多。
从别人口中说出去,便是再怎么转述终究是隔着一层窗户纸。
何守义换了一身便袍随后入宫。
在韩淼的引领下他来到了天子寝宫。
“臣总兵何守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何守义躬身行礼道。
朱由榔抬了抬手道:“何卿平身吧。”
他用颇是玩味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良久之后淡淡道:“现在可以给朕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比起剿倭事宜,朱由榔显然更加关心何守义遇刺的事情。
虽然锦衣卫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毕竟没有当事人来的那么直接。
朱由榔还是想听一听何守义自己是怎么说的。
“臣遵旨。”
何守义也不含糊,二话不说就开始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他说的很仔细,还不忘在其中加上一些细节。
最后他补充道:“陛下,臣认为臣是得罪了浙江的海商阶层。虽然直接凶手幕后主使是魏巡抚,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众海商捧出来的傀儡罢了。”
这个想法跟朱由榔的不谋而合。
他也认为所谓的海商其实跟海寇没有什么分别。
他们自己就是海上武装走私。
这在嘉靖朝就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了。
可问题是那个时候朝廷禁海,海商们只能选择走私。
现在大明朝廷已经开海,他们还不愿意缴纳海税,继续走海商走私的无本买卖。这就绝对是他们的问题了。
朱由榔这个人是经不得这种挑衅的。
何况他本就是天子,便是为天子尊严计,他也禁不住这等刺激。
“你说说看,这些海商跟倭寇勾结的证据能拿到手吗?”
要想把浙江官场官商勾结的情况彻底治理,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毕竟天子也得按照大明律法处置这些恶人,不可能一拍脑袋就下令抄家。
如今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就是如何把证据搜集到手的问题。
“陛下,以臣之见,或许可以试一试引蛇出洞。”
“爱卿的意思是逼着那些家伙自己跳出来?”
朱由榔皱眉道:“可是眼下朕已经驾临杭州。这些家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公然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