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艺心里一抖,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陈艺志双肩一震,眼睛红了,陈文艺低下头去,陈艺志喃喃地说道:“那不就是下人吗?妹妹,你怎么受得了的?”想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军官太太,现在居然沦落成了侍候他人的下人。
陈艺志的内心一阵疼痛,他心想,他既然来了,又找到了他们,那么,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受苦。
因此,陈艺志振作精神,对陈文艺扬音说道:“我陈艺志的妹妹,无论如何,不能给人当下人,你把那工作辞了,跟我回杭州吧。你哥哥我在香港和新加坡的时候赚了不少钱,养活你们一家人是不成问题的,总之,我喝干的就绝不会让你们吃稀的。”
陈文艺内心感动,胸中掠过一阵阵热流,但是她想了想,仍然坚定地回答道:“谢谢哥,但我心意己决,我不回去。”声音如同铁石。
“你,不可理喻!”陈艺志气得站起来,又重新坐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他思量着如何说服妹妹一家和他回杭州。
庞复兴看了看陈文艺,又看了看舅舅,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舅,她根本不用去辞工,因为那户有钱人家,调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今天把她开除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陈艺志猛地抬起头来,陈文艺的脸变得苍白如死人,她看着庞复兴,第一次对这个孩子有了意见。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庞复兴有些羞愧,但是她想到自己的打算,决定继续行动下去。
陈艺志看向陈文艺,对她严肃地问道:“复兴说的是真是假?”
陈文艺低下头,不吱声。
老大老二两个男孩,看到妹妹的行动,知道了她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们也变得胆大起来,舅舅来找他们了,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与其跟着一个身份特殊没什么感情的亲妈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里生活下去,不如跟着有钱的舅舅去奔光明前途。
因此,老大老二也齐齐向前,他们诚恳地看着陈艺志,认真说道:“舅舅是真的,她平时这个时候在雇主家里上课,但是今天被开除了,所以大白天回来了。”
陈艺志的脸黑了,一颗心一个劲地往下沉去。
听到这些话,陈文艺猛地抬起头来,凌厉的视钱如同刀子,看向三个孩子,她的心如同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
她不明白,这三个孩子为什么突然要背叛她?
到了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地明白了孩子们的想法。
她不怪他们,但是她的内心,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陈艺志有些气恼,提高音量对陈文艺骂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马上收拾行李,跟我回家!”
声音已经如同打雷一样。
陈文艺定了定神,想了想,仍旧坐在椅子上,就像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她吸了吸鼻子,坚定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回去。”简直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陈艺志气得站起来,愤怒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他大声道:“不跟我走,你在这里没有工作,想在这里活活饿死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三个孩子想!”
这个时候,庞复兴也鼓起勇气劝道:“是啊,姨,舅舅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回杭州吧,在成都呆下去没意思,你再找工作也做不长,人家发现了你从前的身份也不敢要你了。舅舅和舅妈是有能力的人。回到杭州,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再想办法。”
陈文艺板着一张脸,仿佛没有听到复兴的话,对于这个女儿,她现在仍然在生气。一颗心如同石头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沉。
复兴通红了脸,不再吱声。老大老二却像两个应声虫,鼓起勇气对陈文艺劝道:“是啊,姨,妹妹说得没错,众人拾柴火焰高,跟舅舅回杭州吧。”
陈文艺看了看三个孩子,心上如同滴了烫油般难受,她的眼神寒冷又坚定,三个孩子羞愧地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陈艺志看着三个孩子,一张脸黑如包公,脸上有震惊有嫌弃,他纵横一生,有情有义,他无法理解,楼家月怎么将庞大哥的三个孩子养成了这样自私冷漠的样子!
陈文艺看着一脸愤怒的陈艺志,对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哥,从很小的时候,你就照顾我,后来,我长大嫁人了,你又帮我照顾三个孩子,我拖累了你几十年,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这就是她不愿与陈艺志回杭州的主要原因,人贵自立,遇事自己解决的是君子,总是麻烦别人的是小人,就算哥哥没有看不起自己,如果再回杭州拖累哥嫂,她也会看不起自己。
陈艺志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有吭声。
三个小孩知道舅舅对他们不满意了,羞愧地低着头。
陈文艺继续认真说道:“哥,我现在身份特殊,刚才因为我从前的身份,我的家教工作没了,所以,我以后会百分百拖累和牵连你们,因此,不能回杭州,和你们在一起。”陈文艺的语气伤感却坚定,一颗心如同磐石,不敢动摇。
陈艺志大手一挥,果断地说道:“不会!”就算真的有一天,陈文艺从前的身份会拖累他,他也甘之如饴,这是作兄长的责任和义务。
陈文艺内心一阵感动,眼眶湿润了,但是她认定的事情,谁也劝说不了。
三个孩子仍旧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迎视舅舅愤怒的眼神。
陈文艺定了定神,清清嗓子,继续诚恳地对陈艺志说道:“哥,你还记得从前吗?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我和你一起进了城,到了杭州,与仙儿姐重逢了——”
想起卢仙儿,陈艺志的鼻子一阵发酸,一颗心仿佛突然被人插了一刀,仙儿失去行踪已经几年了!他现在不知道她是生是死,那是他心头上另一个重重的牵挂。
仙儿啊仙儿,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
陈艺志百感交集,他心想着时间啊,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他身边的人,老的老死的死,还有的消失不见了。
陈艺志陷入沉思,一颗心被人揪起来似的疼,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
陈文艺向前一步,脸上带着回忆往事的温情的笑,继续诚挚地说道:“哥,我当年受了仙儿姐的影响,看到仙儿姐上学,我也闹着要上学,当时家里穷,母亲和奶奶都反对,可是你力排众议,不惜晚上多打一份工,供我在杭州女子初中上学——”
因为妹妹的话,陈艺志也想起了年少时的往事,他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没错,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担当,他骄傲地笑了。
陈文艺继续回忆说道:“后来,我去了南京,又在南京女子高中完成了学业,我会英语,会钢琴,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哥,你供我念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是想让学历当一个摆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