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月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安慰道:“艺志,咱们要向前看,你想啊,如今杭州成了解放区,我想,很快的,南京,还有其它地方都会解放,现在不是解放区的地方不多了,也就是说——”她笑了笑,凝视着陈艺志。
陈艺志呆了,心中一闪念,征征地看向楼家月。
家月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当年赌对了,***最终夺得了天下,艺志,你想***得了天下,接下来会做什么?”
陈艺志想了想,激动地说道:“建国,建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赚得的财富人民均分,剩余的交给国家?”他像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当年在去往新加坡的大船上那个年轻的***员说的话。
如今这个党走过漫长迂回的艰苦之路,终于要实现伟大梦想了!
“没错。”聪慧的楼家月点了点头,高兴地说道,“我想,很快,新中国就要成立了,到时候局热稳定了,再也没有战争了,我想你大哥大嫂一家听到消息,就会回到杭州的老房子来的,而我们就住在他家隔壁,或者等到太平了,我们一家人也可以主动去全国各地找你大哥大嫂一家的消息,你说是不是?”
“对对。”陈艺志听到这里,如同醍醐灌顶,内心豁然开朗,他佩服地对楼家月说道,“太太,还是你聪明。你这样一说,我内心又充满力量和希望了。”
楼家月笑笑,对他说道:“人嘛,活在世上,就要坚强乐观,你看我们,从清末,到民国,再到如今,不也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陈艺志点点头,主动伸出手,握住爱妻的手,他感叹着说道:“家月,我陈艺志能娶你为妻,是我上辈子积来的福气。”
楼家月抿嘴笑了,内心比喝了蜜还甜。
陈艺志想了想,说道:“太太,刚才你的分析有道理,我支持***拿天下,可是我想到国民党有一天会全线失败,我想起到我的妹妹和妹夫,还有现在住在我家的,他们的三个孩子,我就烦恼啊担心。”
陈艺志说到这里,皱了眉头,双手扶额,无限烦恼。
这好像是一个打不开的结。
不过,楼家月摇了摇脑袋,对陈艺志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到时候总有办法的,记得我说的话,要坚强乐观。”
陈艺志点点头,努力笑笑,心里却开始担着沉重的心事。
他高兴新中国的成立,内心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和力量,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担心妹妹和庞三多,不知道他们在环境下,会何去何从。
然而,他们回国三年了,不但大哥大嫂一家杳无音讯,就是庞三多和陈文艺,也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一直没有与他联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陈家村的农民获得了他们自己的土地,开始忙于耕种,当年横行霸道的地主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地,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陈艺志仍然四处寻找着大哥大嫂一家以及妹妹妹夫。
他把家留给楼家月看守着,自己背起一个行李包,便开始天涯海角四处去寻找大哥大嫂一家。
现在国内大部分地区成了解放区,日子太平了,楼家月看到陈艺志心意坚定,便了就任由着他去寻找了。
只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楼家月认为陈艺志这样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找,是不可能有结果,也毫无意义的。
但是不让他出去找寻,他坐在家里,度日如年,每天望着窗外,几乎望眼欲穿,要不就竖起耳朵,倾听着隔壁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大哥一嫂回来了,整个人就会触电般站起来,然后如箭似的飞奔出去,往往是希望而去,绝望而回。
这样下去,陈艺志迟早要发疯,所以,楼家月为了让他保持正常,只好同意他天涯海角去找人了。
哪怕明知道没结果没意义,但是能让陈艺志不发疯,她就心满意足了。
从此后,楼家月在杭州带着庞三多他们的三个孩子生活着,陈艺志像个流浪汉一样,四处去寻找大哥大嫂一家。
考虑到庞三多与妹妹的特殊身份,他没有在明面上找他们,只是在找大哥大嫂一家是多留一个心眼,顺便打听,但是为了寻找方便,他托人画了大哥大嫂一家的画像,画像是凭着他的记忆画出来的,只能画出一个大概,但是他也心里也有了信心,便拿着那画像四处寻找着。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季节轮转,一下子从酷热的夏天进入了成熟的秋天,杭州的大小胡同,金桂开始飘香,菊花开得漫山遍野,梧桐树的叶子变得一片金黄,枫叶也红了,整个杭州城变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美丽都市。
秋天来了,秋天是成熟的季节,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楼家月牵挂着陈艺志,总是担心他在外面出什么事。为了让好放心,陈艺志到达一个新地方,就会写信或者挂一个电话回家。
夫妻俩就靠这样的方式联系着。
时间到了1949年10月1日,陈艺志到了北京。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但是走在北京大街上的陈艺志浑然不觉,将近半年的寻找,已经让他骨瘦如柴,他已经走破了十双鞋,脚底也长起了厚厚的老茧,有时候买的鞋鞋底太薄,他走一步就痛,如同那人鱼走在尖刀上似的,不过他是男人,无所谓,脚痛就让他痛呗,时间长了,钝感强了,自然就不痛了。他在外面,主要的任务是找人,所以对于穿着打扮也不讲究,头发留得很长,胡子也如同杂草一般堆砌在嘴唇四周,身上的衣服破了洞,他好像没看见,有时候实在走不动了,他便找来一根棍子拄着行走,总之,不管远看还是近看,他都像一个流浪良,像一个要饭的。
时间到了下午两点钟,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选举产生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在勤政殿举行第一次会议。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朱德、***、宋庆龄...四十年前一只巨手扭动时间的金钥匙开启新的中国时间打开时间的一扇又一扇大门看见新的世界格局看见一盘空间的未来棋局。
陈艺志呢,浑然不知世事,他像往常一样,蹲在街边,吃了两个馍,又喝了一碗水,打算离开北京城,去另外一个城市寻找,他找大哥大嫂一家的路线是从杭州出发由南向北,如今走到最北了,他便决定,开始从北京出发,从北向南,把来时没有走过的城市找一遍。
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一群群人激动地欢笑着,手里拿着鲜花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人群里不时发出声音“快,快,马上要开始了。”
陈艺志愣了,想着北京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他看向人群,人群如同激动的河流,欢乐的海洋,他们向前奔涌着,脸上的笑容仿佛太阳,陈艺志向前一步,想打听一下,可是人潮太汹涌了,他们如同湍急的河流,而骨瘦如柴的陈艺志就像一片落叶,落在了湍急的河面上,他身不由己地被带动着,裹挟着,往一个方向涌去。
虽然走不出人潮,陈艺志却并不害怕,因为身边的人是热情四溢的,是激动欢喜的,他们笑着唱着蹦着欢呼着,仿佛是碰到了世界上最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