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对文志说道:“我没说同意不同意啊,我有什么资格,改名字是你的自由,你想改就改,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建议,就是改名字没必要。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他叫欧阳大柱,后来他改成了欧阳柱,立马就雅致了许多,这样的情况可以改,可是你听听,陈文志与陈艺志,明显陈文志更好听,更像个男人的名字,陈艺志,你不觉得和你妹妹的名字有点像,像个女人的名字吗?”家明皱着眉头,胡乱评价,好像对这个新名字很不满意。在他的眼里,陈艺志要改名,就是无理取闹,闲得蛋疼。
陈艺志一征,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的,改名叫陈艺志,确实与妹妹陈文艺的名字,重了一个字。
陈艺志纠结起来。
家明已经迈开腿往汽车上急急走了,如同一阵香风,他丢下一句话:“总之,不管你改成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陈文志,改不了的。”然后家明上了车,坐上车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陈文志一个人,呆在原地,做声不得。
楼家明的那句话“不管你改成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陈文志,改不了的。”如同一根刺,扎进了陈文志的心里。
他低着头,征忡地看着自己在日头下长长的影子,家明那句伤人的话,如同山谷间的回声,还在耳朵边回响,“不管你改成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陈文志,改不了的。”
陈文志的心揪在一起,他痛苦地想,家明这样想,其它人也会这样想吧!不管他改不改名字,从前那些认识他的人,还是会叫他陈文志,那么改名字这件事,还有没有意义呢?
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从前家庭的烙印,会永远打在他的心上,身上,永远无法消除。
陈文志思着想着,内心十分的烦恼,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花花的日头晒得他有些迷糊难受了,他才清醒过来,慢慢地走回到艺华盛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整整一天心情都不好,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铅板。
陈文志的一颗心,如同墙头草,在狂风中使劲地摇摆着,一会强烈地想马上改名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重新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一会又觉得人生过了半百,再折腾也没什么意义,心灰意冷的,提不起精神,就像家明说的,不管他改成什么名字,他们还是会叫他从前的名字,一切都没有意义。
到了傍晚,陈文志闷闷不乐地回家,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他与家月孩子一起吃饭时,也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伸到半空,好半天,也没有心情夹菜吃,最后把筷子重重放下,叹一口气,去书房呆坐了。
到了书房,也不开灯,像一个石头人似的,在又冷又黑的房间里静坐着。
这一切,家月都看在眼里,她把两个孩子照顾着吃完晚饭,再把孩子交给张妈,让他们去房间写作业,然后自己沏上一壶热茶,到书房找陈文志去了。
房间黑得像地窖,家月摸索到电灯开关,开了灯。
明亮的光线铺满了整个书房,她才看到了陈文志。
文志呆坐在椅子上,如同一个木头人,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做事情。
家月温柔地唤他一声,走到他面前,亲自给他沏上热茶,又端上几式精致的点心,对文志体贴地笑道:“这是华盛的同学妈妈送给我的茶,叫伯爵茶,十分香浓,你尝尝。”
她的声音如同春天的风般绵软温暖。
陈文志只好喝一口,因为心里烦恼,也没品出什么味道,便胡乱地点点头。
家月在他身边坐好,对他体贴地问道:“你有心事?”
陈文志看家月一眼,想她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好妻子,他立马摇摇头,改名是小事情,他因为家明反对他改名,就如此烦恼,实在不像一个大老爷们,他怕家月笑话他,因此,便不想说出来。
自己心里也清楚改名是小事情,不值得为此难过伤心,可是整个人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抑郁伤怀,无精打彩的,如同失了水的植物。
没想到,家月却主动提了出来,她对他关切地问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要改名字吗,我叫你去问我大哥,我大哥怎么说?”
文志一呆,张了张嘴,想说又说不出来。
家月给他递上一份点心,对他说道:“吃点心,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她抬头看着他,脸上写满关切,神情都是认真。
妻子的关怀让陈文志觉得温暖,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孩子都上小学了,如今在陈文志的眼里,妻子如同老友,他突然想说话了,因此,努力笑了一下,终于不再觉得害羞,而是落落大方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我还是想改名字,可是家明不同意我改,他说我是无理取闹,是没事闲得——”
家月一愣,皱眉说道:“怎么是无理取闹?名字对一个人至关重要,他不知道吗?!”语气和神情好像都有些不满。
文志自然知道,家月是对大哥不满。
他止不住微笑。
家月看着文志,认真道:“改名字是很严肃的事情。”
陈文志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掠过心田。他快速地抬起头来,看向家月,对她激动地问道:“名字对一个人真的很重要吗?”
他有些不太相信。
家月认真地点点头,诚恳地说道:“当然!你看我大哥,他叫家明,一听就是个不大气的名字,所以一辈子沉浸在女人堆里,没出息,没本事。”家月的语气都是不屑与厌烦,她板脸训道,“娶了几房太太,生了一窝孩子,太太们房间要是都点上灯,当然明亮了,所以啊,叫家明!这个名字,有时候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运程,名字就像枷锁,它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大哥这个名字,就决定了他一辈子是个没出息的人!”
文志听得专心致志,心中大动。没想到,家月分析得头头是道,他都有些敬佩家月了!
陈文志看向楼家月,对她试探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和家明的看法完全不同,你同意我改名字?”他有些惊喜。
家月认真点点头,对文志说道:“当然。古话说,名正则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名字是很重要的。你是手艺人,取名叫陈艺术,才叫协调,才叫雅致。”
文志心花怒放。
家月皱皱眉头,对陈文志真诚地说道:“文志,我自家大哥什么样,我还不清楚?枉你还把他的话当真,他今天不同意你改名,是不是他要急着出去?”
在家月这里,楼家明好像是透明人,她不用看他,也知道他肚子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