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个时候,纵横陕南的闯将李自成,派人跟闯王送来了迷信,提出跟闯王配合夺取西北之地,以西北为根基,东遏京师,西吞西域,南控山东,最终取得夺取天下的目的。
赵信哲拍案叫绝,这个计策不可谓不高明,而且极具胆略。所以在这个时候,赵信哲的分兵心念更加坚定了。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补给自己,获取更广泛的自主权,还有就是义军的残暴一面,让赵信哲认为他们难以成就事业。
如今见了这封密信,赵信哲大为兴奋,于是对计策予以补充,建议由闯王带主力往山东,夺蕲州、控黄河,配合李自成攻占西安,趁朝廷着眼湖北,自已领兵往四川,一旦得势,南北呼应,西北唾手可得,介时东西便被他们完全斩断,要夺江山便易如反掌了。
闯王对此深以为然,正因如此,他才下定决心谋取蕲州,这是他们攻打的第一座军事要塞,虽然这段时间他对官军的战力越来越是轻蔑,还是有些紧张。
他穿着一件露膊的白布短褂儿,青绸子的功夫裤,打着绑腿,坐在枣树底下,面前一张短桌,桌上摆着几个大茶碗,正和将领讨论着攻打蕲州城的事情,苏半仙名骑着一匹杂毛马从村口急驰而入,到了篱笆墙外一跃下马,把缰绳丢给一个手下,敞着怀走了进来。
闯王笑道:“老苏,怎么样,朝廷来了多少援军?”
苏半仙名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端起一大碗茶咚咚咚地喝光了,顺手从闯王手中抢过蒲扇,呼呼地扇着道:“西北王李栋来了,但是只带了三千骑兵,除此之外,再无人手”。
有将领惊笑道:“才三千人?看来朝廷是真的不要西边了,让西北王自己折腾了。”
苏半仙名是读过书的人,为人也比较谨慎,自不会象他这么大意,他摇头道:“听说多尔衮可又来袭边了,这头猛虎不可小觑,边军抽不出人手,新军让梁红玉打残了。李卫和卢卡斯带着精锐去追赵信哲了。
朝廷他们还敢出人么?不怕咱们象鞑子一样,突袭京师?
再说,守易攻难,蕲州城现在驻扎有六万兵马,咱们老营也有六万,正常情形下,咱们得超过他们五倍,攻城才有取胜之道,现如今的兵力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李栋这个西北王来,还不放心吗?”
闯王皱眉道:“这么说来,打蕲州可不象咱们平素攻打县城堡寨,真要打下来,死伤惨重,只怕打得下守不住啊!”
苏半仙名“嗯”了一声,这时有人给他端上一碟烙油饼、一把大葱,还有一碗大酱和半条卤狗腿,苏半仙名把油饼大葱一卷,一边吃着一边道:“不管怎么样,这是关乎我们是继续做流寇还是有机会问鼎江山的重要一步,我们必须尝试一下。富贵险中求,要夺江山,风浪多着呢,岂能知难而退?”
闯王浓眉一挑,说道:“嗯,老苏说的在理儿,就这么办。你先吃,吃饭了咱们就开拔,去蕲州城试试他李栋的本事。这个小子为人还不错,当初韩城也曾跟本王把酒言欢,只是走错路,保了那昏君,不过他终究与我有就,如果生擒了他,本王一定收服了他,我如果做了皇帝,我就给他个一字并肩王,比崇祯可不大方多了?”
众人点头称是。闯王心里更是舒坦了。
水西门是码头区,平时最是繁华,官船民船络绎不绝,有时晚上装船卸货,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现在却冷清多了。神木南来的船已经绝迹,北上的船寥寥无几。
现在就有三艘楼船,正靠岸停泊,船是山东水师的,船舷上是黑洞洞的炮口,这是李栋在山东剿匪时所建造的新式战舰,火炮也是发速甚快的弗朗机火炮。
看到这些,李栋甚感亲切:不知道带队的将官有没有自已熟识的人。看样子,这军舰是运送军械器物的,自已在山东见过不少有名的水上将领。
李栋想了想,唤过一个亲兵吩咐道:“去码头看看是山东水师哪位将军带队,货物卸载完毕,不要忙着走,叫他们的将军来见见我”。
吩咐完了,李栋和胡德水沿着城墙向北门走去,鲍超、丁奎志两人带着李栋的亲军四散护侍着。
胡德水的伤不是很重,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执法队也没有作假,只不过一棍子下去,是伤皮不是动骨,那是有技巧的,象胡德水这五十军棍,敷以上好的金疮药,并不碍事,不过毕竟创口新绽,所以由两个心腹侍卫搀扶着。
缓缓走在青砖的碟墙箭垛间,巡城的士兵见了都停下脚步闪在一边,敬畏地看着胡德水的屁股,再敬畏地目送西北王步履悠然地离去,这才挟起枪矛箭盾,加快脚步继续巡城。
现在,没有人听了上司军令还二五马哈地应付差使了,太阳再烈,他们也不敢不把甲胄穿戴整齐,拿起全套装备认真巡城。夜色再深,也没有人敢匆匆溜出去晃上一圈儿,然后寻个地方困大头觉,而把戒备责任只交给那些固定岗哨的士兵。
城外出现了一片树林,为了防止反贼利用树林的掩护悄悄接近城池,靠城墙的一面,近百尺范围内的树木全都砍伐一空了,远处的也被伐掉不上,变得稀疏起来。远方,运河沿着堤岸曲折远绕,延伸向远方。
河堤内侧有一些房子,现在已经成了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有的已倾倒、有的已塌陷,也不知是风雨侵袭所致还
闯王大军前几次攻城时的杰作。
那片残垣断壁下边,是百姓们拓出的一片空旷田地,四周有林木遮风,堤坝上可以用风车汲水,那里本该是一片良田,现在应该长满庄稼,可是现在只有一片荒芜,野草丛生。
李栋深深叹了口气,指着那片荒芜的土地对胡德水道:“百姓从贼,多是因为饥饿,士兵从贼,多数因为发布下饷银,而战乱最后再次破坏农耕,这样是形成恶性循环。天下越来越乱,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了。”
剿匪,用兵只是表象,根本的方法还是要让民众有活路。其实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无非是减少苛捐杂税,让百姓们负担轻些,当官的多干些实事,让百姓们吃饱穿暖。
只是,这些事仅仅依靠几个清官,在他治下不难实现,放眼整个江山,首先就得保证吏治的清明,律法的公正,而不能单单依靠官员的自律了,这才是最难的,整顿吏治,绝非一时一曰之功,说着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
胡德水道:“王爷勿需担忧,当今陛下是难得的圣明之君,如今朝廷政治清明,而在西北又有王爷这样的忠臣良将,贼子虽然暂时势大,但是终究会灭亡的。”
李栋苦笑一声,对胡德水道:“蕲州军缺少训练,单兵战力差,野战能力尤其差,作战时多以武器优势弥补人的差距,所以善守不善攻。可是最要命的,是士气太低落,士气低落,纵然武器先进,一旦打仗,还是会一败涂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