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完所有宾客的贺寿,寿宴正式开席,王朴吩咐子侄代他招呼一千宾客在外面吃着酒席,他则和其他少数几入簇拥着李栋进了内院。
大家众星拱月般将李栋拥进内院东厢房,李栋刚跨进门,神情却忽然一呆。
厢房内早已备好一桌精致豪奢的酒席,偌大的席桌旁,一位穿着淡绿夹袄的姑娘亭亭玉立,正朝李栋微微福礼,女子抬起头时嫣然一笑,李栋不由大吃一惊。
此女竞是医治吴牲治病的大同梁红玉,梁仙医!
“民女梁红玉,给李公爷见礼了。”
声若娇莺初啭,音如微风振箫,娇脆中带着一丝妩媚的沙哑,却与数日前第一次见她时冷冰冰如千年寒铁般的神态完全不同。
见李栋呆住,王朴急忙笑着解释道:“公爷,这位梁红玉姑娘可是大同鼎鼎大名的女仙医,活菩萨,下官这些年妻妾娶了六七个,几个婆娘肚皮没一个争气的,生来生去都是赔钱货,多亏梁仙医医巧施妙手,开了几副方子,家里婆娘果然怀了男胎,说来梁神医是我梁家的大恩人,下官冒昧,今日便自作主张将梁姑娘请来了,还请公爷恕罪。”
李栋给王朴一个你真懂我的笑容。
还没说话,另外三位千户和林子等官员已纷纷附和,忙不迭地为梁红玉唱起了赞歌,李栋直到此刻才发觉,原来受过梁红玉恩惠的人不少,下到贫民百姓,上到大同城里的官员武将,平日里小痛大病的,竞都少不了梁红玉的影子。就连自己手下的林子,都对她有不错的好感。
清楚了这些,李栋不由对梁红玉更高看了一眼。
谁知梁红玉对王朴的刻意恭维似乎并不领情,美眸朝李栋满是媚意地一瞟,转过脸看着王朴时却已换上熟悉的冰冷表情。
“王大人,尊夫人生不出男丁不一定是她们的肚皮不争气,也可能是您的问题,这个世界,不能诸事都怪罪在女人身上,男女其实是一样的”
毫不客气的顶撞,王朴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连连赔罪不已。
众人又是一阵谦让之后各自落座。
平素酒宴里,鲜有男入和女入同坐一席者,不过今日显然梁红玉是个例外,一个女人能做到阖城官员武将对她异口同声称赞的地步,她的境界自然已算不得女人,不仅不女人,而且应该算是妖女。
不夸张的说,如果梁红玉有兴趣在大同城里学螃蟹横着走的话,大同的黑白两道一定会主动为她让道,以她目前的入望,官员和百姓眼里的她大抵只差被雷劈这最后一个渡劫飞升的程序了
寿宴自然不能没有风月,众人入席吃喝之时,几名从红袖阁请来的美女在厢房内远远地抚琴吹箫弄笛,喧嚣中刻意制造出一丝入为的雅意。由于梁红玉在场,官员们都很老实,维持着表面的斯文,不像平日那般放荡不羁。
酒过三巡,众人又对王朴说了不少古利话儿,话题渐渐转移恭维梁红玉上面去,一番如狂轰滥炸般的马屁下来,梁红玉却依然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大明人好酒。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爱喝上那么几口。
所以到了官员这里,自然也不能免俗。
一顿狂轰乱炸,钻到桌子底下四五个,李栋倒也坚挺,文官大臣们已经开始不停的轮班如厕了。
中国的男人们,尤其是文官为首的公务猿们,喝多了,不是吹牛扯淡,就是谈论女人,刚一开始,大家还说点恭维王朴的话。
后来就扯到姑娘上去了,有的人抱着红袖阁的妹子就开始上下其手,有的开始疯狂的队梁红玉拍马屁。
一番如狂轰滥炸般的马屁下来,梁红玉却依然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反而是一堆没有任何价值的空气。
众入不由有些尴尬,又不能给梁红玉摆脸色,虽然都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官员,可官员也会生病的,有病就得医,能不能医好要看大夫的心情。说到底,梁红玉手握着对他们生杀予夺的大权。
万一哪天人家心情不好了,多给开点药,那岂不是吃死人。
今天李栋来参加自己的寿宴,那是给自己面子,所以眼前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尴尬。
王朴立刻将话题移开。
“公爷,下官等皆知公爷自接任三边总制以来,这西北之地莫不臣服,唯独这山西之地有白莲教作祟,如今让公爷亲自来山西,已经是做属下的无能。”说完王朴看李栋的脸色继续说道:“日前公爷设计得售,大伤白莲教元气,下官等皆对公爷钦佩万分,不过说话就要开春了,按以往常例,大同卫所开春之后必须离营开荒。毕竟这十几万军人,按照你的新政,要是都裁撤了,我怕他们跟着白莲教闹事,而且前些日子,我们也抖收到了司礼监曹公公的条子,不知道公爷。”
话说完之后,空气变得非常凝滞,大家都非常紧张的看着李栋,生怕李栋有一点不开心。
李栋微微一楞:“卫所要到外面去开荒的话可以暂时不管,但是这关曹公公什么事情?他能管得到三边的事情?”
王朴笑道:“公爷有所不知,我们虽然手握军权,但是也要仰仗着朝廷公公们的照拂,不然做事情就麻烦很多。”
虽然很无耻,众入皆含笑称是。
李栋脸色顿时有些阴沉沉。
这朝廷真的太不懂事了,既然已经把三边给了自己,回头又收买三边的兵马,这是明摆着要打自己的脸吗?
不过,目前来说,自己确实属于弱势。
白莲教还没查清楚,卫所十余万将士里,被白莲教渗透蛊惑入教的将士应该不少,李栋正打算下一步拿卫所开刀。
结果他们趁机想要离开大同……所以说,做人啊,真的不容易,每时每刻总是有人想祸害你,怕你过上好日子。
如果不是白莲教闹事,在场的这些千户和指挥使,自己绝对一口气全都给剁了。
梁红玉一直默不出声,平静地慢慢啜着酒,一双美眸却不住地在王朴和李栋脸上来回扫视,听到王朴说卫所即将调离大同,梁红玉两眼一亮,接着飞快恢复如常。
李栋笑了笑,道:“既然大家伙都是那么想的,我也不为难你们,按照你们想做的做便是,本公这里不急,查缉白莲逆贼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让卫所的兄弟饿肚子不是。”
王朴连连点头笑道:“多谢公爷体谅,说来下官等人也觉得为难,奈何我等只是区区粗鄙武将,手下兄弟做事情也直接,我怕到时候哗变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爷查缉白莲教亦是扶保社稷万年久安之举,我等皆钦佩感怀,等到公爷解决了白莲教,在解决卫所,我们绝对配合。”
李栋心里将再做的人挨个骂了一顿,但是脸上却表现的如沐春风,你们敢要挟老子,这是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