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不学人家绥德卫的男子,去挣些钱财回来,整日在家里,就知道闭门苦读,有什么用处吗?”
陈氏壮着胆子说道。
“我怎么能学那些粗胚去田里过活,况且我是读圣贤书的人,又是打草,又是放羊的,我岂能做得来。”
换做往日,陈德生绝对不会发脾气,只是今日跟着自己的弟子,儿子却这般不堪,让他有些不高兴。
便指着陈福堂说道:“逆子,苏武牧羊,李密挂角,谁日子过得比你好,谁的成就不比你强,你整日就知道死读书,能有什么作为。”
“父亲大人,您往日可不会这般教训我的。”陈福堂毕竟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往日里锦衣玉食的,哪里被父亲这般教训过,心里很是郁结。
“整日里,就惦记着我那点公粮,我出去教学,每日还要省下饭菜来给你吃,你这逆子。”
陈德生越说越气,抬手就要教训自己的儿子。
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陈德生家果然够贫困的。
十几口人,竟然就指着陈德生一个人的教书挣的钱养活。
家里有竟然还有七八个仆人,四五个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长辈。
陈生掏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给了旁边弯着腰的老管家,小声说道:“这位大叔,拿着这些银钱,去买些米回来,在沽些酒,买些猪头肉。”
“少年,您真慷慨。”
老管家鼻子一酸,想想当年,自己也算是八面威风的人物,如今竟然要向一个少年人点头哈腰,心里真的很难过。
但是到了手里的银票,还没捂热,就让老爷抢了过去。
“混账,经过我同意没有,谁让你拿他的银子了。”
陈德生恼怒的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小的错了。”
“错了,你们也知道错了,当年我风光的时候,你们锦衣玉食,游手好闲,我不管你们,那是咱们有条件,现在日子如此清苦,你们竟然还什么都不做,整日就知道吃我喝我,要不是顾忌往日的情分,我非得赶你们走。”
陈德生生气的指着着老管家。
陈生在一旁躬着身体,说道:“先生何必恼怒,孝敬先生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况且先生日子过得清苦,学生如果见到却不帮衬的话,传出去,学生也抬不起头来。”
“你这孩子,我听说,你家里也不过是个农户,兄长还是个战兵,俗话说不逼到绝路,怎么会将脑袋拴在腰上,可见你家里能有什么钱财,你这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让家里大人知道,那岂不会埋怨我。”
陈德生在一旁训斥说道。
“先生,您可误会了,咱们绥德卫农户可不穷,尤其是咱们十二战队的农户,那可是富得流油呢?还有您也知道我兄长是绥德卫的战兵,要知道战兵这一场仗下来,别说银子,要是有战功,这地都能分不少的。这银子对我来说,这不算多,您就拿着吧。”
陈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你就拿着吧,买些报纸回来,我这老骨头在绥德卫呆了那么长时间了,对绥德卫竟然了解那么少,什么时候,这军户和农夫,比读书人过得日子都好了,这莫非要走强秦之路?若是如此,我陈德生倒是可以真心留在这里辅佐一番。”
想到这里陈德生对身后的陈福堂说道:“你也别读书了,我听乡学里的教习说,军队里正在招参谋,你往日里不总是说自己熟读兵书吗?你也去博一场富贵去吧。”
“父亲,就我这身体,您让我上战场,那岂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孩儿虽然没出息,但是在您身边孝敬你,还是可以的啊,为什么非得赶我走呢?”
公务员考试和事业人员考试,是绥德卫晋级为陕西都指挥使司之后,无奈之下,取得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无论如何,绥德卫都不是什么正规出身。没有真正的读书人,愿意为绥德卫服务。
在北京,天高皇帝远的,知道的人或许少一些,但是在陕西,谁不知道绥德卫其实就是曾经的黑风寨的一群土匪,只不过人家现在洗白了,有能力了。
别看李栋现在光鲜的很,但是背后骂他土匪头子的人多了去了。
陕西士林阶层,对于绥德卫的认同非常低。低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没有人喜欢这么一个组织,一个读书人没有太多的特权的组织。
因为绥德卫甚至将来的陕西都指挥使司采取的与太祖制定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完全不在一个套路,绥德卫更加依靠的是战兵、农夫、商人,相比读书人的地位反而要低一些。
倒不是是说读书人地位低,而是说那种专门研究经史子集的人,地位要相当的低一些。
要是谁说,自己熟读农学,那他肯定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可以说绥德卫更加现实,他更加注重实务。
从难度上来,一个读书人,只要有些头脑,有些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就能取得公务员考试,如果社会阅历差一些,但是要是识文断字,也是可以考取事业人员考试的。
在绥德卫,只要通过了公务员考试,甚至说通过了事业人员考试,就会有有司给安排工作。
当然,事业人员的工作,相对而言要比公务员差一些,公务员起码能算上吏员,但是事业人员与陕西都指挥使司却只是雇佣关系。
相比以上两种道路,读书人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参军。
要说绥德卫对于读书人还是非常看重的,像是陈德生这种落魄的官宦家庭,本来就有失责之罪,就算重新回到京城,今生也难以有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