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狗立刻换了一副样子,乖巧中带着几分谄媚,笑着赶了过去,“夫人何必动怒,何必动怒,动了胎气,娘亲还不打杀了我,我这就归家,将饭食做好,等待娘子回来。”
说完一溜烟跑了回去,见到张大狗这般妙人,秦红鸾也噗嗤一声笑了,刚才的尴尬悄然消失,伸出玉指问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西北张大狗么,竟然是怕夫人的耙耳朵。这般人上了战场也能杀敌立功么?”
李栋却摆摆手说道,“入了绥德卫,就要学会绥德卫的规矩,对待家人,要给以春日般的温情,对待工作,要给以夏日般的火热,对待胆小怯让要给以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待敌人要向严冬一般寒冷。你看张大狗这般怯弱,我却看他爱家,一个爱家的人,上了战场又怎么会不拼命呢?”
说话的功夫,有八匹健马从远处驰骋而来,马上骑士腰里挎着绣春刀,身穿斗牛服,头戴乌纱帽,横冲直撞冲了过来。
“让开,让开。”带头的锦衣卫校尉最为狠毒,凡是躲得慢了些,便会毫不留情的用鞭子鞭打。
这个时候崩豆正在人群中施粥,哪里料到有一人如此高大的马会向自己冲过来,一时间紧张竟然忘记了躲闪。
“崩豆哥,快跑啊。”在一旁跟着忙碌的吴福着急的喊道。
却见这个时候,从人群中闪出一员大汉,手持长枪,“喝。”人随着声音冲了过去,一枪将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校尉连人带马戳倒。
崩豆虽然小,人也调皮,但是却非常懂事,虽然在鲍超怀里,但是依然带着几分紧张说道,“鲍超大哥,我是不是惹事了。”
“怕他作甚,小小的锦衣卫校尉,也敢在绥德卫地头上撒野。”鲍超持着枪将崩豆放在一边。
“吁。”其他的锦衣卫校尉赶紧停下,从中闪出一人,面带怒色看着鲍超,如果不是鲍超身材雄伟,此时多半已经死于刀下了。
“你是何人,因何阻我东厂公干。就不怕咱家手下的绣春刀吗?”为首的男子阴鸷的看着鲍超。
“起先我还以为是锦衣卫的校尉,哪里想到竟然是东厂的番子,怎滴,有鸟吗?敢在绥德卫撒野,不想活了吗?”鲍超见他们在路上很冲直撞本来就非常不忿,如今见他们口出不逊,更加不高兴,说话也就横了一些。
“你找死。”
“王档头,出京前我是如何嘱咐与你,为何多生干戈?”从车中传出一声慵懒的阴阳怪气的的声音。
话说完之后,从中走出一个中年太监,身穿蟒服,面带几分阴色,连走路的风都阴荡荡的。
“你又是那个。”鲍超刚想上前,却听到耳边说道,“鲍超还不退下。”
“大人。”鲍超不是看不清形势,只是作为男人,最看不起太监,所以尽管眼前出现了太监,而且品级不低,但是却不被鲍超看到眼里。
李栋上前几步,面带微笑,躬身施礼说道,“不知道公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海涵”
“咱家还以为这绥德卫天高皇帝远,便不服教化,成了贼窝窝了。”高起潜捏着兰花指,抖着衣服身上的尘土,眼睛看着天空,根本就没有将李栋放在眼里。
“你。”鲍超准备上前狠狠的给太监两个巴掌,告诉他什么叫做教训,却被身边的秦红鸾一把拉住,冲着他摇摇头,“莫要害了你家主公。”便拉着鲍超离开,“还不去叫你家主公谋士来,多半是府谷县的事情崇祯皇帝已经知道了,才派来太监巡察。”
对于太监的无视,李栋也不在乎,反而更加恭敬了几分,语气和缓的说道,“公公说笑了,我绥德卫上承皇帝陛下德行威严庇佑,下受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管辖,怎敢不服教化,至于贼窝窝,恐怕是有人在公公耳边谗言,坏我绥德卫名声吧。”
说完不等高起潜反应过来,却将身边的玉佩递了上去,“公公请看,这是千年和田玉,据说是汉孝武思皇后曾经佩戴过得,卑职粗鄙武夫,哪里配得上这精细物什,献与公公,望公公莫要怪罪。”
高起潜虽然是崇祯身边老人,但是崇祯对身边的奴才管教甚是严格,往日里高起潜可是不敢过分自大,凡事都是谨小慎微。
就连此次出京,也再次嘱咐手下王档头一定要小心行事,只是到了这西北偏远地方才稍有放纵。
哪里想到会遇到鲍超这种武夫,如此爆裂,高起潜也是无可奈何才装腔作势,怕丢了崇祯脸面。
此时的高起潜还没有做到往日监百万军的地步,自然也没有那么的魄力,让他对一个三品指挥使做出过分的事情,他还真不敢。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李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甚是懂得为官之道,言语谈吐也甚是和煦。
见到千年和田玉,又是孝武思皇后用过的,说心里不喜欢又是假的,又怕被别人告发,所以便收了刚才阴鸷的气势,勉强的说道,“李..大人,赶快收了这宝贝,你这不是诱惑咱家犯错吗?”
李栋却不管那么多,将玉佩放到了高起潜手里,用力一合笑着说道,“公公何出此言,此次替陛下巡察西北,是多么辛苦,这风沙遍地,战乱不止,若是让公公有所损失可如何是好。再者说,公公出行,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卑职怎敢让公公空手而回,公公莫要客气了。”
听到李栋这么一说,高起潜心里高兴的如同吃了蜜一般,“咱家听闻有人指责李大人目无尊上,行事放肆,有违国治,咱家看来,他们坏了心肠,李大人如此知趣的人儿,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回到了绥德卫李栋才知道,高起潜是皇帝派来犒赏军队的,其中五万两银子犒赏绥德卫的士兵,五万两银子犒赏他自己。
另外有御马五十匹,太仆马一百匹,鲁密铳一千五百支,军装一千件,另外又有粮草若干。
见到后来的东西,纵然是李栋心情也非常振奋,虽然宣旨的是个太监,但是手里拿着圣旨,却也不得不拜表谢恩。
这个时候李栋想着崇祯果然不是一般的帝王,全东林的士人都在视自己为仇敌,他崇祯却能抵抗着压力,给自己送来物资,虽然东西不多,但是起码代表了一种态度。
当然另外有一点,李栋没有看出来,那边是崇祯的愤怒,国事当前,东虏犯边,流贼行于内,他手下的大臣却视国情于无物,同室操戈,东林党真的以为崇祯是傻子吗?
温体仁真的把自己当做傻子吗?崇祯有意敲打周延儒,却没有换掉周延儒,这一次温体仁出招,妄图以绥德卫为借口,搬到周延儒,而东林却也想搬掉绥德卫这洪水猛兽,两拨势力一拍即合,同仇敌忾。
这着实吓了崇祯皇帝一跳,这做皇帝不怕党争,最怕的是党争的势力联合起来,到时候还有皇帝什么事情。
此时皇帝派高起潜就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你们别瞎折腾了,我很讨厌你们这种行径。
如果洪承畴明白崇祯的心思,就该偃旗息鼓,将队伍都撤下去,但是奈何洪承畴已经陷入了死结,认为绥德卫在陕西一天,那么亡洪承畴的必是绥德卫,而且计划一旦发动,根本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