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碗的尚可进愣在那,他还是刚知道魏公公有和建奴和谈的意思。
“是咧,和谈,不过不是跟阿拜谈,是跟禇英谈。”魏公公说话间扬了扬手,亲卫会意马上将人带了过来。
“小人见过大明老爷!”
被带进来的是第二甲喇被俘的壮大葛禄图,进来之后就给帐中的一干明朝老爷们磕起头来。
“起来吧,”
魏公公放下匕首,从屁股底下拿出刚才用来擦灰的几页纸让亲卫递给那葛禄图。
“你把这个给你们大贝勒送去,让他尽快过来和咱家把字签了。”
“啊?...噢!...喳!...好!”
葛禄图没想到明军竟然会放他回去,激动的他捏着那几页张手都发抖了。纸上汉人的字他不识得,但这就是他能回去的护身符啊!
“带下去,给他一匹马,再备些水和干粮给他。”
魏公公挥了挥手,亲卫们立时上前将尚沉浸在激动的葛禄图带了下去。等人走后,贾大全想了想有些担心道:“公公,禇英要是不签怎么办?”
“他会签的,”
魏公公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这是他们的传统习俗。”
大战归来,可谓劫后余生的萧伯芝一众坐渔船沿浑江兜了一圈来到邹家堡。
担心镶白旗有可能从主力部队这里突围的萧伯芝,带着魏学文他们没有马上去见魏公公,而是先到大缺口的防线看了下。
以壕沟为主建成的防御体系让萧伯芝愣了下,他是带兵之人当即就开始推演假设起来。
最终得出镶白旗如果强行突围,他们的尸体就得把壕沟填满。
“魏公公真是将材啊!”
萧伯芝有感而发,这种防御体系让他大开眼界,是他如何也想不出的。
不过,防线后的明军各部丝毫没有敌人就在对面的紧张,上下看起来就好像是来踏青般十分的松懈。
这让萧伯芝感到忧虑。
工事再好,官兵们不认真对待也不行。
“萧都督放心好了,东线无战事。”
尚可进微微一笑,带着萧伯芝、魏学文、杨寰、赖三等有功将士前去觐见魏公公。
索浑也和福阿满跟在人群后面。
明军构筑的防线福阿满也在心里估算了下,得出的结论和萧伯芝认为的差不多,这让他心头十分沉重。
虽说他福阿满是跟着索浑降了明军,但他是因为怕死而投的降,属于被迫无奈,因而他对大金还是有感情的,潜意识里也并不想替明朝卖命。
不像索浑那样彻底做了女真奸,不仅把大金的虚实都告诉了明军,还帮着他们出谋划策,真是十足的败类!
望着前面舔着张笑脸恭维明军将领的索浑,福阿满都嫌他丢人。
索浑不知道屁股后面的福阿满恨不得他一跟头摔死才好,他现在很激动,非常的激动,因为他马上就要见到大明朝的天使魏公公了。
当年在黑图阿拉时,他索浑就觉时为副使的魏舍人不是池中物,果然几年不见,人家就已贵为大明天使了,如今更是手提重兵,这等贵人他索浑一生能遇着几个?
带着激动的心情,索浑终是见到了他盼望已久的大明公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向喜欢讲几句的魏公公头一回话不多,他走到诸将面前挨个和他们握手。
是的,握手。
知道的人都清楚能让魏公公主动伸手去握的,一定是他老人家十分看重的人物。
这是殊礼。
“萧大胡子,咱家差点以为你玉碎了。”
魏公公重重握住萧伯芝。
萧伯芝虽不太适应这个礼节,但从魏公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方是真心为他能够活着回来而高兴的。
“如何?”
“还好。”
“那好。”
“嗯。”
杨寰和魏公公的交流更是简单。
“公公,小的是赖三啊,隔壁村的赖三啊!”
第一次和魏公公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一直将魏公公是我老乡挂在嘴边的赖三激动难捺。
“赖三啊!咱家记得你,记得你咧...你辛苦了!”魏公公高兴的拍了拍赖三的肩头。
不知如何表达此刻心情的赖三“叭”的立正,右臂高举:“忠诚!”
“忠诚。”
魏公公微微点头,一边想着这家伙是谁,自个在家乡混的时候有没有揍过他,一边走到大侄子学文面前。
叔侄俩就这么看着,谁也没说话。
半响,魏公公打破沉默,欣慰的笑了起来:“我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十三叔,您比侄儿还小呢。”
“噢,是么?”
“辈份在这,辈份在这,”
公公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极是爽朗,突然,一个人影从后边闪出,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他老人家面前,颤抖而喜悦道:“奴才索浑给公公请安了!”
嗯?
这是哪棵葱?
公公发怔,学文忙低声和他说了那索浑的来历。
一听对方是个甲喇额真,公公眼前顿时一亮:“壮士请起!”
离天亮还早,席特库和苏纳领着一帮人带着鱼网就悄悄的来到了浑江边。
这是第四甲喇组织的第三批捕鱼队了。
此前两批捕鱼队无一例外遭到了江上明军船只的袭击,不但损失了几十人,还把不多的捕鱼器械都丢在了江中。
现在席特库等人手里的两张鱼网就是第四甲喇最后的希望。
如果再打不到鱼,第四甲喇上下就得集体饿肚子。
陷入断粮危机的不仅仅是第四甲喇一家,而是整个镶白旗。
镶白旗南下时携带的粮草本就不多,守在邹家堡的辎重队伍又被明军一锅端,这导致被困在三里铺的镶白旗面临着建旗以来最大的危机——这个危机足以让镶白旗全军覆没!
可以说,当前的吃饭问题成了每一个镶白旗将领最头疼,也最着急的事。
旗主阿拜甚至都愁出了白头发。
为了大军不被饿死,阿拜命令各甲喇组织人手打食,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亦或是地里能吃的野菜,只要能填饱肚子统统都要搜罗。
可这方圆几十里地连个林子都没有,士兵们去哪捕捉动物呢。
他们只能打池塘里鱼和野菜的主意。
短短几天,三里铺一带就好像闹过蝗灾一样一片赤地,能找到的大小池塘都叫金兵抽干了,能吃的也都吃了,可一个个还是饿的直晃。
没有吃的了,那天上的麻雀都不敢落下来!
焦虑不安的阿拜只能把脱困的希望寄托在大哥禇英的正白旗身上,他在被困的当天就让一个水性很好的戈什哈冒死抱着几根木头游过了浑江往石家堡子报信求援。
可只能靠两条腿去报讯的戈什哈至少得五天后才能到达石家堡子,大哥禇英再带人过来,从时间上算正白旗最快抵达也要有六七天。
然而,昨天明军西线方向突然有炮声响起,继而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
这让阿拜和被困的镶白旗上下精神一振,他们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多喀纳甚至建议三阿哥马上组织人马从东线配合正白旗,争取把该死的明军反过来端掉。
这个计划让阿拜很是心动。
现在的明军不就正好处于两白旗中间么!
然而,西线的喊杀声响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然后这一片荒野又再次陷入了死寂。
从对面明军一点也不慌乱的迹象来看,显然正白旗没能突破明军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