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方成钧，站在最外围的地方，面无表情。

保姆收拾了好几个人的早饭出来，但是小家伙就一直都没醒，据说他现在除了半夜会醒一次要喝奶之外，基本上是从八点睡到八点，今天醒的都算早了，才七点半——大家正在外头吃饭，保姆忽然就抱着他出来了。

彭向明抱着儿子稀罕了一阵子，保姆很快就接过去了，结果她接过去不到一分钟，小家伙就哗哗的尿了，彭向明哈哈大笑，大家都跟着笑。

回头把半碗粥喝掉，彭向明很快就擦擦嘴起身。

他给自己安排的度假兼休闲计划，虽然被突发事件给打断了一下，但他并不准备就此终止掉，只是现在要在燕京再待两天，一是处理一下手边亟需处理的事情，二是继续再等等，看风向是不是会再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而事实上，对圈内风向最为敏感的那些人们，在昨天就已经得出的预判，是基本准确的。哪怕是昨天这件事被炒得最热火朝天那时候，真正提出很尖酸刻薄的攻击性批评的人，也为数不多，等到昨晚的《今夜畅谈》播出之后，就更是风向变得越来越缓和，虽然议论者依然为数甚多，使这个话题，持续地霸占着热搜，但有限的那些攻击性的话题，已经很难再掀起风浪来了。

很多人甚至开始称赞，认为彭向明的这一次危机处理，堪称教科书的级别。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昨天被中断的好几桩商业谈判，在今天统统被对方要求恢复谈判，而迪奥和香奈儿两家，本来大家都是在慢悠悠地谈着，谁都不急的感觉，在今天，彭向明和安敏之、孔泉一起赶到了公司之后，却很快就接到了那边的电话，要求加快谈判进度，力争尽快达成合作协议。

别的东西都有假，都会有幻象，都会有看得太窄、看不太清的问题，但花钱的人是不会瞎的，他们在花钱之前，会替你把一切都看清楚。

他们忽然那么积极，就证明事情真的是过去了。

报彭向明同意之后，孔泉代表安之艺，正式拒绝了那两家昨天临时中止谈判撤走的节目组——本来就是只能拿到半价出场费的合作，现在敲打周海冰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这个借口当然不能放弃，顺势就义正辞严的回绝了。

当然，别的合作该谈的当然要谈。

只不过孔泉今天肯定没空，开个小会，把该分派下去的任务加以分派，他就要出门去替彭向明看房子、买房子了——在他这里，一向都是公司这边哪怕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彭向明掉了一根头发重要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走，公司这边就忽然又收到了一系列的合作邀谈，他听了之后，当即转头，过去敲开了彭向明的办公室。

把事情一说，彭向明也有点愣，“找她代言？好几条？都卖什么的？”

孔泉笑嘻嘻地说：“目前是四家，奶粉，洗衣粉，一家专门做家居用品这一块儿的一个大超市品牌，卖一些棉纺啊，床上用品之类的，还有一个专门做厨房小家电的品牌，目前是希望她代言他们家的电饭煲。”

彭向明无言失笑。

***

“五亿还少？要八亿？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年你计划一共要烧掉多少钱？”

彭向明俯身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明妃。

新纪元那边的资金链一直都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几乎就没好过，《今夜畅谈》一播，那么热的话题，江明妃马上就知道彭向明在燕京了，马上就又杀上门来了，就一个事儿：给钱！

这个时候，面对彭向明的瞋目与愤怒，江明妃倒是丝毫不怵，“我也没想到电机项目能落地呀，咱们还没真的形成产能，现在跟那边根本就贷不出多少钱来，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靠母公司不断地给输血，先把厂子撑起来再说！”

她摊手，义正辞严，“再加上现在那么多项目的研究都在同步推进，公司养了多少科研人员，你也是知道的，那能不花钱吗？”

她现在就是这样，说到公司的一些具体发展步骤，彭向明比较在意的一些东西，已经不怎么争了，至少不是一开始那样非争不可，大多数情况下，开始对彭向明这个资本家，有了一点起码的尊重。

却唯独在要钱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

去年一年烧了六个亿！

今年一开口直接就要八个亿，还说是上半年的预算。

只是上半年！

饶是马里亚纳这边两部电影刚刚大赚，去年蒋纤纤的二专也卖的相当出色，安之艺这边来说，艺人们接综艺、接代言、跑商演，也都很赚，无论是作为资本家，还是作为创作人，彭向明都可以算是整个圈子里在赚钱上数得上的猛，但还是被她这一开口就吓住了。

按照去年那个递进制来计算的话，上半年都八个亿，很可能全年就得奔着二十亿去烧了——彭向明觉得自己再能赚也扛不住！

一部《功夫》，影史票房第一了，可就算过了五十亿票房，赚的钱也就只够江明妃一年烧的——再考虑到要把钱从马里亚纳提出来，再投给新纪元，中间还有相当不少的耗损，甚至都不够她烧的。

在决定投资、进这个坑之前，他是预计到了的，知道无论是把新纪元归类为科技公司，还是归类为汽车公司，在起步阶段都会特别烧钱，但他还是没有预料到，江明妃居然能猛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跟你保证，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我请来的、雇佣的每一个人，发的每一份工资、奖金，都绝对物有所值，绝对没有浪费你这个投资人的一分钱！你投进来的每一分钱，都变成咱们的成果了！”

她犹自在滔滔不绝。

很少见问人要钱还能要的那么理直气壮、气势磅礴的。

偏偏，彭向明现在拿她没办法。

首先，她做的事情的确是彭向明能看见的，也的确如她所说，那些钱没有被浪费，都被花在了刀刃上，就凭他们成立两年，就已经拿出了独立的电机技术，就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光这个技术，就很牛逼了。

其次……前期六个亿的投资啊，这个时候一旦松了气，前面的也很有可能就沉了。倒不一定意味着公司就会倒闭什么的，怕就怕本来保持着绝对领先的技术优势，投的钱一少，养不住那么多项目，万一被特斯拉给反超了怎么办？

最后，彭向明怀疑，自己在过去合作的一年中，无数次表达过的对电动汽车未来的看好，已经被江明妃给咂摸透了。

所以她有点有恃无恐。

方成钧、周选义这两个助理，以及在去年才招纳入麾下的，彭向明私人投资公司的总裁，张盛，和新纪元的副总裁何云璐，此刻都坐在办公室里，本来正在突击审查慈善基金账目的谢东江，也被叫过来列席会议，算旁听，但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插话。

片刻后，彭向明无奈地回身坐下，扭头问何云璐，“如果现在就天使轮的话，外面能给的最高估值，到多少了？”她是萧韵怡的学姐，能力很强，被安插进新纪元担任副总，本意是要为接下来整顿分拆完了汇德时代的谢东江铺路的，但入职之后，她很快就被江明妃委以重任，专司负责对外融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