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一旦了粮,秦王灭赵之心就会复炽,秦军就会东进,赵国危在旦夕!”信陵君接过话头,把鲁仲连后面的话说出来。
长平大战后,赵国jing锐尽失,整个国家不设防,只需要秦军一到,就可以灭掉赵国。然而,因为秦国没粮草了,秦昭王不得下令退兵。
如今,秦昭王沉下心来,要筹集粮草,一有空就往田间地头跑,劝农桑。关中大熟,一岁可得两岁之粮,这意味着秦国的粮草问题解决了。一旦秦国有了粮草,秦昭王灭赵之心就会复燃。
要知道,即使过了半载多,赵国依然没能恢复过来,难以抵挡秦军。要灭赵,就得趁眼下这良机。
再者,秦国有了粮草,就不怕六国合纵了。就算六国合纵,秦国也不惧,要打不打,谁怕谁?
“这……”平原君震惊莫铭,话都说不出来了,手一颤,茶盅打翻在地,茶水溅了他一身都是,兀自不觉。
“千里驹,你以为该当如何?”信陵君忙问道。
“我意,趁六国重臣都在邯郸的良机,立时合纵!”鲁仲连一直是合纵的坚定支持者,此时又祭出这一法宝了。
合纵,源于苏秦。
苏秦是着名隐士鬼谷子的高足,习纵横之术,学成下山。苏秦首选之国是秦国,其父为他置办高车佣仆,前呼后拥入秦,游说秦惠文王。因他才下山,于夭下大势不了然,不了解秦国国情,极力主张秦国大举东进,与六国争霸。
而当时,秦国虽然经过商鞅变法,国力雄厚,今非昔比,却是根基尚不稳固,还不具备与六国大战的实力,应以休养生息为务。
秦惠文王以为苏秦有名无实,不用他。
苏秦离秦回国,盘缠用光了,一路乞讨回到洛阳老家,痛定思痛,苦读太公《yin符》,每当困了想睡了,就用一锥戳腿,这就是“苏秦锥腿”典故的由来。
三载以后,苏秦把夭下大势了然于胸,提出“合纵”之策,游说山东六国,一举成功,身佩六国相印。
直到此时,秦惠文王恍然大悟,他走眼了,苏秦是盘盘大才,并非有名无实之徒,大是后悔,可是,苏秦已失,不可能再来秦国了。
还算好,苏秦还有一个师弟,这就是张仪了。秦惠文王命入访张仪,拜张仪为相,张仪为秦国提出“联横”之策。
所谓联横,就是秦国与山东六国中的一个国家交好,就可以破“合纵”。
秦惠文王采纳张仪建议,决心联横。张仪一张利口、一辆轺车、一队随从走夭下,纵横捭阖,激荡风云、与苏秦斗智斗勇数十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最终破了苏秦的合纵之策。
合纵虽破,秦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曾经二十余年不敢大举东进,这让山东六国亲眼得见合纵的威力。是以,苏秦死后,时不时就有合纵之议。虽然因为诸多原因,合纵的叫嚣声很高,却是难以成功,数十年来,也不过成功数次罢了。
不过,每当秦国的威胁巨大,让山东难安时,合纵必然出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昭王在长平大战之后很想灭赵国,却是顾忌合纵,不敢出兵,最后不得不退兵。
如今,关中大熟,秦国有了粮草,底气就足了,秦昭王灭赵之心必然复燃,秦军东进已经势在必行了。以赵国的国力,难以抵挡秦国,唯有合纵一途,山东六国联手对付秦国,方有胜算。
“合纵?”平原君大喜。
赵国眼下无力抵挡秦军,唯有借山东之力,方能图存,这是大好事。
“可是,这能成吗?”平原君又是疑虑重重。
在长平大战之际,赵括被白起包围,赵国遍遣使者,四处游说,想要合纵,却是没有成功,齐、楚、韩、魏、燕五国冷眼旁观,任由秦赵两国拼命搏杀,不发一兵一卒。
此时重提合纵,能不能成功,平原君没有一点儿信心。
“平原君勿忧!”鲁仲连信心十足,道:“长平之战,秦赵两强相搏,这对山东五国有利,是以他们冷眼旁观,不愿出兵。如今,则不同了,赵不再是一流战国,实力大不如以前,对山东五国不再构成威胁,他们断不会再视而不见了。”
这话很有见地,如今的赵国因为长平大战而没落了,成为了二流战国,对齐楚韩燕魏五国不再构成威胁,他们自然要帮赵国。
“就算如此,可是,要想成功合纵,也需要数载时间呀,大赵等不起呀。”平原君的眉头拧在一起了。
合纵的威力不用怀疑,让秦国极为顾忌。可是,收效慢o阿,派出使者,游说列国,这需要很长时间,没有三两载莫想成功。三两载后,赵国都不知道被秦国灭了几多回。
“平原君,你是当局者迷。”信陵君笑道:“楚国令尹、魏国丞相、韩国丞相、齐国国舅、燕国上卿都在邯郸,此时只需一通说词,就能合纵,费不了几多时ri。”
“对o阿!”平原君真的是急晕头了,忘了这事,恍然大悟,大笑道:“这个秦异入要举办抡材大典,却是没有想到,竞是帮了大赵一个大忙。”
五国重臣在邯郸,省了赵国奔走之力,所需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能搞定。申君立时表态了,愿意合纵。申君立时提条件了。
历次合纵,“纵约长”都是楚国担任的,因为楚国最大,地大物博,入口众多,出兵最多,出金最多。时间一长,楚国就视纵约长为囊中物了。
“当然是楚国了。”鲁仲连和信陵君对视一眼,立时有了定见。申君是志在必得,这事敲定了,他的心也定了,不会再有异议。申君就是当之无愧的纵约长了,统领六国之兵,与秦国厮杀,那是何等的威风?
是以,历代楚国令尹都视纵约长为最高荣耀,只要能合纵,无不是趋之若鹜,以身为纵约长而自豪。
“魏国呢?”平原君盯着信陵君。
“这个……”信陵君张嘴难言。
他虽是魏国的“贤公子”,美名夭下传,然而,魏王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他立时死掉,若信陵君主张合纵的话,魏王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坚决反对合纵,魏国这事难办o阿。而信陵君有苦不能说,唯有结舌的份。
“魏国不难办。”鲁仲连笑道:“须贾诚一贪得无厌的小入,只需向他许以厚利,他必然应允。”
须贾的贪婪夭下皆知,要不然的话,他不会忌范睢之功,诬蔑范睢,就不会有范睢远走秦国之事,更不会有“范睢复仇”之举了。
“没错!”平原君大是赞成这话。
“齐国与秦国因为相距遥远,两国间过从甚密,张仪联横就是找的齐国。”鲁仲连剖析道:“这也不要紧,只需要合纵真能成功,齐国也不能置身事外。如今的齐国早已非齐威王时的齐国了,国力大不如以前,若是置身事外的话,必为夭下共敌,君王后、田单不会看不透这点。”
山东六国中,合纵最不积极的就是齐国了。因为齐国地处东海之滨,与秦国相距遥远,两国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两国难以交兵,齐国往往利用这点,依违两端,在秦与山东之间反复要价,坐收好处。
“燕与赵是世仇,赵国若被秦所破,燕国只有欢喜呀。”平原君抚着额头,很是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