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解元也是一脸戒备地问道。
“没有,只有燕天下一个人,赛盼盼因为脚伤,留在郁金坊,并未同行。”
叶梦得摇摇头,回道。
“一个人?”
董解元也是一愣。
“杏儿,既然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就单独去见见他,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你就留在这里,毕竟,明日你还有一场大戏要和解元他们商讨,这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就他一个人,又是在半山王府,量他也不敢造次。”
十方听燕天下一个人,便对丹杏说道。
“金陵燕家本是商贾出身,一向唯利是图,燕天下又以诡计闻名,自然不会傻到在王府对你不利,料想是想和你讨些便宜,杏仙子无需担心,你也正好探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快去快回,我等也好商讨明日决赛之事。”
既然董解元这般说了,丹杏也只能又坐了下来。
“你多加小心。”
“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完,十方便随着叶梦得去往迎客厅,其余众人先在董解元的主持下,开始商讨明日的万花决赛。
“大人,属下……”
路上,叶梦得一脸愧疚,欲言又止。
“叶大人,这件事你也是身不由己,我能理解,而章九乔只是要利用大人想要阿丑妹妹进入头甲而已,如今目的达到,料想也不会为难大人的家眷。”
十方也知道叶梦得是迫不得已,因而也未加责怪。
“多谢大人不怪之罪,但属下并不是想求大人宽恕,而是属下送家眷离开钱塘之事极为隐秘……”
十方没等叶梦得说完,突然一摆手。
“叶大人,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当无事发生,切不可对他人多言。”
“是,这属下自然明白,既然大人已经心中有数,属下也就放心了。”
十方心中暗叹一口气,颇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基本上已经猜出内奸是谁了。
叶梦得这才不再言语,带着十方进了迎客厅。
“哎呦,十大人,小子深夜冒昧,求大人务必多多海涵啊,哈哈……”
燕天下本来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半躺在太师椅上,此刻一见十方进来,立刻起身施礼告罪。
叶梦得没等十方吩咐,就关上大门,转身离去。
等十方和燕天下分别落座,十方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燕大公子,此处王府禁地,方才我也命一干人等尽皆退出迎客厅,大公子到底想求十方何事?不妨直言。”
燕天下也一改之前浪荡公子的模样,神情严肃,一对儿小眼睛精光四射,再次打量了一下十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小子想和大人做一笔买卖!”
“做笔买卖?”
“不错,一笔对大人和小子都有利的买卖!”
“十方鲁钝,还请大公子明言。”
燕天下这才说道:“其实这笔买卖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需大人能帮忙和东岛徐大当家的打声招呼,容许我燕家的商船也能畅通东海,小子明日自有办法保杏仙子万花夺魁!”
说完,燕天下脸上才微微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东岛徐大当家的?”
十方先是一愣,但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燕天下来钱塘的目的,是为了要为他金陵燕家打通东海海路。
虽然青铜王朝自打建国伊始,周边就群狼环伺,但因为历代天子对武将都不信任,故而在军备上一直严加限制,有限的军费也都投在北境三军之上,沿海周边的军备基本上等于废弛。
毕竟,海盗闹得再凶,也灭不了国,但领军的大将却很可能振臂一呼,黄袍加身。
虽然海事不修,但也不能任由海寇随意抢掠,再怎么说,青铜王朝的几个粮税大镇,无论苏扬还泉塘,可都是在东南沿海,一旦被海寇劫掠,直接就会影响朝廷的大幅收入,尤其是京塘运河,更是京城的盐粮命脉,一旦有失,恐怕连天子都要饿肚子了。
按说这不修海防,却还要防备海寇,本就是个无解之题,但架不住人有歪招。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天子出的主意,说只需把沿海百姓,悉数迁入东南大镇,高筑城墙,这样既能防备海寇,还不用修海防,就算海寇入境,也会因为补养难继,无力攻打东南大镇,没几天就会自行撤走,同时再实行禁海令,严令片木下海,以防内通,如此不战就能让屈海寇于疲命,天子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天子大悦,当即颁下禁海令,严禁片木出海,又强迁沿海百姓内迁,坚壁清野。
这下可苦了那些世代靠沿海靠捕鱼为生的百姓了,强迫迁入内地,流离失所,但朝廷和地方官员是既不给地,也不给粮,甚至还有些官员肆意屠杀这些平民,以剿匪报功领赏。
而这些百姓,世代吃海,除了造船打渔又无长技在身,一看这日子哪还能过的下去,因而纷纷潜逃出海,良民自此也都成了海寇。
但天高皇帝远,各地官员自然是欺下瞒上,大唱赞歌,言说自从禁海令颁布,东南沿海是一片风平浪静。
天子和官员倒是风平浪静了,但这些百姓还要吃饭,自然不能等死,因为有大量人口加入,海寇实力反而大增。
虽然人多了,吃饭压力也大,但人多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当初造不出的远洋大船能造出来了,有了远洋大船,本来只能在近海活动的,如今远海也能去了。
再加上东海上本就有个文武双全的百年奇才徐海直,恨透了青铜朝廷,没过几年,就在东海上蔚然成气。
徐海直将手下人分成几批,会打渔的无论近海远海只负责打渔,造船的只负责造船,打铁的只负责打造兵器,女眷老幼在东岛管辖下的数百个岛屿上开荒垦殖,养桑织布,而余下青壮能打的,坐着远洋大船,北到镔铁白银,南到百越南洋,就抢他娘的。
后来,人人都知道,只要投靠徐海直,就能吃饱饭,故而就连一些内陆因为受灾逃荒的人,也纷纷私自逃海,投靠东岛。
直至今日,徐海直坐拥东海上百岛屿,手下百万众,战船千余艘,光能打的精兵,就不下二十万,别说青铜王朝,就连当初的镔铁和当今的白银帝国,都不敢小觑。
等天子终于知道东海出了个巨寇徐海直,也有点慌了,但如今已经寇大为患,又无力剿灭,就只能更加大禁海令的力度,别说出海,凡是有人到海边捡贝壳,都会以通匪的罪名杀无赦。
只不过,虽然朝廷有禁海严令,但实际上哪能真的禁得了,就不说东岛上百万之众是个多么巨大的市场,单说镔铁白银这些不产盐铁的地方,单靠从内陆运送,又哪能满足得了。
因而东海上,还是有无数商船来往穿梭,谋取暴利,而近二十年来,东海上的这些商船,只有一个姓——方。
只有挂着方万秋名号的商船,才能在东海上畅行无阻,这也是东海上的共识,如果没有挂方万秋的旗子,就算风平浪静的艳阳天,保管走不了多远,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因为有这样的共识,所以凡是必须要出海的商船,甚至有些官船,都不得不到钱塘拜巡海乞王的码头,花费巨资买下一张金边方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