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坛是女儿红始酒,这一坛是状元红始酒,这当中的一坛嘛……”趁着十方惊愣之时,董解元已经伸鼻子在三个酒坛上各自闻了闻。
“这她娘的是高粱烧啊!”说的时候,董解元的脸上不禁也微微变色。
秦牧却哈哈一笑,说道:“在下素闻解元海量,真要和十公子斗起来,恐怕把在下这郁金坊都喝干了,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故而在下就把这酒头拿出来,二位谁能饮下一坛不醉者为胜,如何?”
“我说秦牧,就算你也下了血本,把你的镇窖之宝都拿出来,但你拿这高粱烧干嘛?这东西哪是人能喝的?分明就是灌肠的毒药啊!”
秦牧却笑道:“解元郎,在下不是担心万一你和十公子一人一坛都没醉,那岂不是分不出胜负了吗?这女儿红和状元红的酒头,在下又只各有一坛,再无多余,所以才把这高粱烧酒头拿了出来,如此才必定能决出胜负。”
“这个……”董解元冲着一脸笑容的秦牧呲了呲牙,也没废话,一把抱起那坛女儿红,扭头冲十方说道:
“小子,别说老夫以大压小,只因为状元红这名字和老夫犯冲,而那高粱烧是毒药,所以老夫只能选这坛女儿红了,那坛状元红就留给你了,既然是老夫先选,那老夫就先来行令,莲花,备笔排纸研墨。”
“哎,来了。”白莲花款步上前。
还没等十方弄明白董解元说的这行令是什么意思,就见董解元抱起那坛女儿红仰面朝天,就大灌了起来。
暗红色的酒水汩汩而下,尽入口中。
与此同时,白莲花也到了长桌前,先打开金匣,取出松桐墨,放入罗纹砚中。
再看董解元放下酒坛,一甩头,一道酒线从口中射出,不偏不倚,正落入罗纹砚中,同时又喊了一声:“尔等起乐。”
话音未落,梅凤鸣单手单脚立稳焦尾琴,身子凌空前俯,垫着焦尾琴的那只脚单足支地,另一只脚从身后高高抬起到半空,这姿势美如一只展翅待飞的凤凰一般,是竖弹焦尾,拨弦起乐。
与此同时,古非韵击鼓,胡不准拉弦,合着梅凤鸣的琴音一同奏响,虽只有三人,但却如百万人同奏交鸣一般。
琴音如万千雨点,弦声似百丈狂风,鼓点咚咚犹如惊雷阵阵,听得众人就如同身处狂风暴雨之下,百万大军对峙的战场之中一般。
再看董解元,一手提酒坛,一手从翡翠奁中取出一只诸葛紫毫。
而白莲花也已经将罗纹砚中的酒墨研开,又一伸手,拿起一卷蔡侯宣纸,是飞身而起,脚尖一点地,就如一只飞燕一般,直窜起三丈来高,在半空中一抖,一丈长的宣纸迎风而开。
与此同时,焦尾琴音调一转,铮铮急促,犹如万千箭雨射出,铺天盖地而下。
再看董解元,将笔喂饱了墨,也飞身而起,跃上半空,立在宣纸之前。
“携一壶儿酒,戴一枝儿花。”
董解元饮一口烈酒,合音高声唱道,同时半空中笔走游龙,就在那宣纸上写下曲词。
十方和丹杏抬着头完全都看呆了,十方舌头都伸出来老长。
半空中董解元又是一口烈酒,唱道:“醉时歌,狂时舞,醒时罢。”
纸上也同时现出墨迹如花。
灵福女王不禁冲着旁边秦牧说道:“这是北调整金冠。”
秦牧刚想点头,董解元又唱道:“都道是,太平无暇,干戈倒载闲兵甲,白甚不欢洽?”
“不对,是变调。”秦牧这才回道。
而这时,董解元和白莲花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但却见白莲花在空中一转这一丈长的宣纸,脚尖刚落地就又弹起,转着宣纸再次跃起两三丈高。
董解元却并未落地,而是身子打横,将毛笔在砚中一掠,而后一个鹞子翻身,脚后跟一磕桌角,身子也随着宣纸飞起。
“秦楼谢馆鸳鸯卧,风流稍是有声价!”
半空中,董解元一边仰头痛饮,一边在纸上点点画画。
“曲儿甜,娇儿美,腔儿雅,好男儿,长枪大马,尽付了雪月风花!”
“待到遍地狼烟发,方知梦影残花!”
当最后一个花字写完,董解元和白莲花同时落地,白莲花将宣纸一抖,迎风而立,董解元将手中毛笔一横,笔尾轻轻一磕酒坛,啪的一声,酒坛尽碎,已然没有一丝酒水落地。
“携一壶儿酒,戴一枝儿花。醉时歌,狂时舞,醒时罢,都道是,太平无暇,干戈倒载闲兵甲,白甚不欢洽?”
白莲花扬声高唱。
“秦楼谢馆鸳鸯卧,风流稍是有声价,曲儿甜,娇儿美,腔儿雅,好男儿,长枪大马,尽付了雪月风花,待到遍地狼烟发,方知梦影残花。”
梅凤鸣一边俯身抚琴,一边接着白莲花唱道。
“好!好!好一个太平无暇,干戈倒载闲兵甲,白甚不欢洽?好一个醉风吹狂草,好一个变调整金冠!”秦牧高声赞道,其余众人也无不叫好。
董解元却压根没搭理秦牧,冲着十方嘿嘿一笑,又招了招手。
“小子,轮到你来行令了!”
董解元飞墨成曲,技惊四座,就连十方也看的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哪知道董解元曲成落地,就冲十方一招手,喊道:“小子,轮到你来行令了。”
十方:“……”
在场众人早都把目光落到了十方身上,见十方一脸傻像,半天都没吭声,一时间梅林里是雅雀无声。
十方愣了好半晌,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怯怯问道:“要我也像解元郎你这般?”
说着,十方先扭头瞅了瞅秦牧,又看了看丹杏,见秦牧还是一脸笑容,一双眼睛满是鼓励的神情,十方心里骂了声娘,这才望向丹杏,一看丹杏却是面色惨白,和十方目光一对,便哼哼唧唧说道:“要不,要不就认输算了。”
十方一听,也觉得丹杏这建议合情合理,他心里也清楚,要让自己蹦这么高,倒是也能办到,喝酒,也不虚。
但除了这两样,要自己作词填曲,这可不是强人所难,而是强人所不能,也别说填词作曲,就是让自己拿毛笔写字,都不一定能写顺溜,更别说像董解元这样的醉风狂草。
估计,真写出来,自己都不一定能认识,再要连成词曲,这打死自己,也办不到啊。
“反正我也就是个要饭的,人家堂堂的解元郎,我就算认输,也没什么。”
因而十方刚想认输,哪知道秦牧却到了十方近前,声音压的极低说道:“如果公子认输,那令妹可就救回无望了。”
十方听秦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神色登时一变,刚想问清楚为何自己认输,就没办法救回碧桃了,秦牧却又说道:“一切等公子赢下董解元,在下自会悉数解答公子心中的疑惑,而且公子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在下的真实目的吗?倒时也会一并相告。”
说完,秦牧是哈哈一笑,扭头冲着董解元一拱手,说道:“解元郎,方才在下问了十公子,公子说必定奉陪到底。”
董解元本来一看十方的神情,就知道他怂了,得意洋洋地瞅着,就等着十方张口认输,哪知道秦牧说十方要奉陪到底,董解元先是一愣,而后一阵冷笑,冲十方喝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看看十公子要如何行令!”